程大器用手指摸了一下紙上的血字。
血跡尚未風幹。
說明這個快遞,不是從外地運送過來的,而是有人就近為之,然後買通了快遞小哥。
也就是說,此人就在事務所附近。
“搞個死老鼠給老子,肯定是西街吳老二那群雜碎幹的,等著,看我不弄死你們幾個!”
小金粒罵罵咧咧的捧著快遞包裹,迅速丟進外麵垃圾桶。
程大器也跟著走到外麵瞧了瞧。
仔細觀察一陣,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
不過無所謂。
虱子多了不怕癢。
擔心尿床,還真能睡篩子不成?
畢竟他所幹的工作,就是個得罪人的行業。
他猜測,送包裹的人,應該不是衝小金粒去的。
也不太可能是蔡師兄。
八成是衝自己來的。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往三爺家裏放小鬼神像的那位神秘人。
雖說程大器不想因為三爺這種社會敗類,去得罪人。
但並不代表他膽小怕事。
既然對方已經找上了門,幹脆會一會他。
看來今天去看望元稹道人的計劃,又要泡湯了。
丟完包裹的小金粒,嘴裏依舊罵著各種難聽,各種惡毒的語言。
“肯定是吳老二那群畜生,前段時間我從他手裏搶走了一個客戶,憋著的大屁在這報複我呢,我呸,也不看看我是誰,彈簧廠你打聽打聽......”
“你怎麼知道是吳老二呢,就不能是張三李四王麻子?”程大器好奇的反問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做人和善如我,會跟誰相處不到一塊呢,也就吳老二那廝......”
小金粒的話剛說到一半,一個三十左右歲,高瘦身材,寸頭、鷹眼、酒糟鼻的男人,推開了事務所大門。
小金粒瞬間變換臉色,熱切的迎了上去:“哎呦這位爺,您是要看貨還是看風水?如果是看貨,我這裏的物件包您物美價廉,童叟無欺,如果要算卦,我搭檔臨時有點事出去了,沒在店裏,但是他的小師弟在,您看您是?”
中年人麵色陰沉,雙眼外凸,黑瘦的手掌拍在小金粒的麻子臉上,直接將他扒拉到一旁。
“哎哎哎,你這人怎麼......”
一天內連續兩次被打臉,小金粒怒火中燒,可剛吐槽到一半,便被中年人凶惡的目光,給瞪得生生閉了嘴。
程大器從麵相上看出,此人絕對是個狠茬子。
“你會看風水?”
中年人的語氣十分囂張,絲毫沒把程大器放在眼裏。
從他進門的那一刹那,程大器就已經猜到,他不是來買“鎮店之寶”,而是專門來找自己麻煩的,因此淡定的應道:“怎麼,不像嗎?”
中年人臉上露出一抹奸笑,鄙視的問了聲:“怎麼個算法?”
程大器直視著他:“看手相和麵相一百,八字稱骨二百,太乙神術三百,這位客官,請問您要哪樣?”
“嗬嗬,懂的還挺多。”
中年人掏出兩張紅色的票子拍在桌上,然後指著自己的心口窩:“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八字稱骨,有多少斤兩吧!”
程大器從辦公桌上的筆筒裏,挑了根圓珠筆,又拿出一張A4紙遞到中年人麵前:“生辰八字告訴我。”
中年人聽後,陰測測的笑了笑:“你連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嗎!”
“嗯?”程大器不禁一愣。
中年人用食中二指,指點著桌子上的錢:“我出這兩百塊錢,是讓你給自己稱稱骨,看看你今天的運勢怎麼樣,作為一個算命先生,你居然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真是失敗。”
此言一出,更驗證了程大器的猜測。
果然是來找事兒的。
“來者不善啊!”程大器不屑的嗤笑道:“兄台姓甚名誰,報出名來咱們盤盤道。”
“勾玉,承蒙道上的朋友抬愛,都願尊稱我為一聲二哥,小兄弟,聽過這個名字嗎?”
勾玉仿佛對自己的名號很有自信,把所有人都得認識他,當成了理所當然。
程大器跟隨師父在丹霞山修行二十多年,江湖中的趣事,師父和他分享過不少。
比如某個門派的某位道長,於多少多少年前斬殺過一隻旱魃。
又比如某個門派和某個散修一塊組隊,到某個秘境去探險獵奇。
再比如,某個寺院的和尚,在外麵包了幾個二奶,每天夜不歸宿......
種種新聞,聽得程大器耳朵都起繭了。
可任憑他翻來覆去的思索,就是想不起師父曾提過勾玉這號人物。
“哦......原來是勾玉啊!”
就在勾玉以為,程大器聽過自己的名號而沾沾自喜時,卻聽後者忽然說了聲:“對不起,沒聽說過。”
“你......”
勾玉顫抖的指著程大器,氣得滿腦門黑線:“算了,像你這種人,聽過我的名字才是奇怪了,你說的對,還是盤盤道吧,黃大偉的事兒,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
哦?
聽他話裏的意思,差點把三爺搞到家破人亡的人,難道就是他?
這幾天準備做了三爺的人,也應該是他。
勾玉囂張的態度,連一旁的小金粒都聽不下去了,走到程大器身後,往椅子上一坐:“我說這位爺,你這麼說話可就沒勁了,請問你是美國總統,還是英國女皇啊,我們家大器為什麼要給你解釋?”
“趁我還有點耐心,你趕緊閉嘴,否則我不介意讓你消失。”
勾玉狠狠瞪了小金粒一眼,又轉頭看向程大器,強壓著心中怒火,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我不是美國總統,也不是英國女皇,但黃大偉我已經盯了大半年,莫名其妙被你破了氣門,真以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漢呢?”
聞聽此言,程大器立刻心想:他應該是知道我從三爺手裏得到了二十萬勞務費,這麼說的目的,不過是想分一杯羹罷了。
於是他從包裏摸出一百塊錢。
拿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換成一張五十的。
拿到一半又放了回去,這回換成了一張十塊的。
學著勾玉之前的樣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拿去,就當是你的分紅,從此以後,再也別出現在我世界裏。”
“嗬嗬嗬…嗬嗬嗬嗬…小子,你有種。”勾玉憤怒的摔門而去。
從他的笑聲中,不難判斷出他內心的憤怒。
“哈哈哈哈,大器,你咋那麼損呢......”小金粒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沒抽過去。
傍晚,小金粒和之前一樣,又去了彈簧廠廠口那邊,看看能不能淘弄到什麼寶貝。
去白馬觀,看望元稹道人的計劃再次泡湯,程大器到水果店買了元稹道人最喜歡的富士蘋果和皇冠梨,準備明天起大早過去,省的再被煩心事纏住。
結果他剛返回事務所。
雙臂之上忽然傳出一陣被刀片割裂般的痛楚。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接觸到了過敏的東西。
可藥也吃了,水也喝了,不僅沒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疼。
“嘶......”
程大器疼的倒抽一口冷氣,從師兄的櫃子裏找出一支治療皮膚的藥膏,在雙臂上塗抹均勻。
過了一會兒,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強。
直到某個瞬間,他不經意撇了一眼胳膊。
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腕到手肘之間,居然長出一層細密的白毛,像鴨絨一樣柔軟,但卻是真真切切的絨毛。
每根絨毛的根部,仿佛變成了昆蟲那張堅硬的嘴,企圖先咬爛他的血肉,再啃食了他的骨頭。
“疼…真特麼疼…”
忍受不住的程大器,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滾,心裏期盼著小金粒趕緊回來,好送他去醫院。
小金粒沒回來,但手機微信裏,有朋友添加的提示音卻響了。
他急忙拿出來一看,顯示有個網名叫“朱大帥”的人添加他。
點完接受好友申請,信息欄立刻跳出一條信息。
“小兔崽子,還敢跟我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