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難怪那時候我心口又疼了，總覺得胸中有口氣。

我沒敢接下師父這句罵，怕他又被我氣到了，師父心眼小，受不了氣。

我二徒弟小天是神族。他拿走了我的發絲。

誰說神族就一定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呢？這世間像我師父這樣的一定很少，否則我也不會就單單喜歡我師父一個了。

我那二徒弟用我的發絲做成了法器，剿滅神界中墮落的神魂，他是神仙崩壞秩序中的審判者。

我眼見著他站在空蕩蕩的神殿中央，眼神冰冷而憂傷。

「有點帥。」我評價說。

「嗬。」師父沒有發言，隻是傳來冷漠的嘲諷聲。

糟糕了，又把師父惹生氣了。

我連忙改口：「當然了，還是師父最帥。」

玉佩裏不傳出來聲音了，師父又不理我了。可我現在有恃無恐，再也不是當初不敢靠近閉關洞口的家夥了，於是我放肆地大喊：「師父，師父，師父，理理我吧。」

「閉嘴。」師父聽了半晌，還給我兩個字。

我滿足地閉上了嘴。

我的第三個徒弟是魔界的，因此我開屏就望見群魔亂舞，飛濺的血液與屍體四處都是，扭曲的欲望在此地蔓延。

熾熱的岩漿在魔域之下，隨時準備吞滅魔族。

魔族攀爬在火山壁，不顧一切地想要衝出去。他們有時在火山壁落腳的地方打架，有時絕望而憤怒地大喊。

小墨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取走我的骨頭，造成了一架通往人間界的橋，至此以後，終於有魔族能借此逃脫深淵。

他就站在橋邊，每當橋上通過一位魔族的時候，他的胸口就會發疼。

我望了一眼，懷疑那是他的誓言之力，畢竟他曾在過去同我說，永遠會保護師父。

4

我看完了他們的事情，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我的身體上纏繞著四條線，將我緊緊捆縛著，之前我還看不到，現在對著師父給我的鏡子，我又看見了。

「師父，我被綁起來了。」我拉扯了下身上的線條，猜測哪一根是屬於師父的，要是要剪掉這些線，可不能剪錯了。

師父沒有回應我，我懷疑師父又生氣了。

我將線條拉開，然而這些線條反而纏繞得更緊了。

「師父師父。」我連忙喊師父。

「難道怪我嗎？」師父的聲音幽幽地從玉佩裏傳出來。他對於我被徒弟們取走身體器官的事情一直都還相當生氣，我哪裏敢在這裏招惹他，

於是我立馬求饒：「當然不怪，我師父是最好的師父，全天下最好的，誰都比不上。」

事實也正是如此，哪怕我大逆不道，師父也還是在我死後救了我。雖說，我赴死是為了師父的。

師父閉關了那麼多年還沒出來，我總在想，師父莫非是要曆劫了？我早早聽說上古神獸窮奇守護的無尾花有養魂固元的功效，養的還是神魂，服下無尾花，哪怕是死了的神仙都得活過來，於是穿山越嶺過去跟窮奇打架。

但窮奇嘛，畢竟是上古神獸，我敗了，然後死了。

我敗了之後撐著一口氣回了山上，見到我那驚慌失措、流著眼淚的三個徒弟，心中不忍。我同他們說，沒關係，你們的師父沒有那麼弱，就把我的屍體放那兒，再等我養一養，養夠了時日就會回來了。

哪裏想到我話還沒說完，隻說說到我的屍體就咽氣了，氣得我出竅的時候魂魄都在疼。

後來就見到了三個不肖徒弟把我屍體分了。

師父那麼多年不肯出關見我，等我死後，氣得從關內跳出來對著我墳墓大罵，一邊罵一邊氣得捂胸口。

我那時候以為他看不見我，飄過去幫他拍拍胸脯。他扭頭就當著我的墳罵起來。

「等你過去親手斬斷你與他們的緣分，身上的線就會斷了。」師父這麼說，還丟了把劍砸我頭頂，可疼了。

我拿起來一看，是師父的本命劍。

嘿嘿嘿。師父到底還是愛我。但我雖然這麼想，卻不敢說出來，就怕師父聽見了要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