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文瀛話音未落,隻聽“鐺”一聲脆響。
緊接著傳來輕微的“哢嚓”聲,戎川被一腳踹飛出去,他的刀被容汀蘭彈指損壞,碎成齏粉灑落一地。
劇烈的戰鬥頃刻間結束。
粉塵從在空氣裏飄過,整個三層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過如此。”
容汀蘭一身白衣負手而立,站在原地紋絲未動,唯有微微揚起的發絲,證明她剛剛動過手。
清冷的聲音,顯得樓上更安靜了。
“絕世高手!”
眾人嘩然,倒吸一口涼氣。
“請問兄台何許人也?”
坐在四層看戲的琅琊忍不住下樓,細細打量那動手的白衣少年。
容汀蘭沒認出他是珩王府的侍衛。
但她今天尾隨裴元修隻是順帶,主要還是衝著珩王府去的。
於是順勢摘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驚豔絕倫的女子麵龐,順著他的話道:“我乃珩王寡嫂。”
“啥?”
琅琊一腳踩空摔倒在地。
他沒聽錯吧?
他是珩王的侍衛,怎麼不知道珩王還有個嫂子?
琅琊爬起來,麵容詭異地看著容汀蘭,“珩王寡嫂?”
“有問題?”
容汀蘭看著他這個反應,感覺莫名其妙。
看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琅琊直接無語,“沒、沒什麼問題......”
問題可大了去了!
他得馬上回去稟告他家王爺,他被人碰瓷了!
琅琊說完,撥開人群就直接開溜了!
“姑娘當真是珩王府的人?”
琅琊走後,沈寒秋上下打量容汀蘭,眼底冒出一絲怪異的同時,也放下心來。
珩王府的人啊,那沒事了。
正好,也讓裴元修去碰一碰,吃點虧,否則總是一副老天第一他第二的樣子。
其餘人也麵麵相覷。
“裴世子今天這一頓打,多半是要白挨了。”
裴元修也愣住了。
他本以為,瀛洲沒有他得罪不起的人。
可現在,卻發現踢到了鐵板上!
若真的是珩王府的人,那他今天這一頓打不就白挨了?
但,怎麼可能!
“她就是個騙子,絕不可能是珩王府的人!你們不要被他騙了!珩王若真有一個嫂子,怎麼可能誰也沒聽說過!”
回神之後,裴元修嗷嗷大叫,“來人,馬上去報官,將這個女人給本世子抓了!我看她不是什麼珩王寡嫂,更像是南燕派來的奸細!”
“今日,決不能讓她走出瀛洲城的大門!”
祝文瀛擔憂,看著容汀蘭道:“姑娘若是冒充,眼下走估計來得及。”
容汀蘭本就是衝著珩王府來的,又怎會真走?
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羞澀,道:“我有珩王府的傳家信物,也能說出珩王長兄景淵隱秘部位的胎記......”
霎時,不但祝文瀛紅了臉。
便是其他人的表情,也一言難盡。
......
此時,珩王府。
書房的窗戶打開著,謝景珩臨窗而立,指間一支洞簫發出蒼涼幽遠的嗚咽聲,整個人身上被一種清冷孤遠的感覺籠罩著,似要與天地融為一體。
侍衛琅琊的闖入,打破了他身上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氣韻。
他腦門上頂著一個包,表情詭異地看向自家王爺,“爺,屬下有事稟報。”
“說!”
謝景珩收了洞簫,瞥他一眼後,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舉手投足之間,被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籠罩著,竟比當朝太子還勝一籌。
琅琊已經看習慣了。
隻是被今日在燕春樓遇到的事兒弄得心情複雜。
他揉了揉腦門上的包,語調也變得怪怪的,看著他道:“有人在醉春樓冒充您的寡嫂,將長寧侯府的世子裴元修給狠狠打了一頓——”
“噗!”
話沒說完,就被謝景珩一口茶水噴臉上。
“你說什麼?”
男人擦了擦水漬,表情詭異。
“......”
琅琊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含笑重複道:“醉春樓來了一個姑娘,說是您的寡嫂......”
謝景珩:“......”
憋了半天,才說了句,“這次來的挺別致。”
見過碰瓷當他王妃的。
還是第一個碰瓷當他寡嫂的。
但他雙胞長兄謝景淵十一歲就死了。
母親得知死訊之後,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
他擔心母親會出事,這才不得已一人分飾兩角安慰母親。
但那是在南洲的時候。
如今進了京城,母親也去世了。
他也就沒有必要再演下去,便安排“兄長”這個身份在數月前暴斃。
卻沒想到,竟還有人拿這個做文章。
找死呢!
“說說吧,此人何方神聖?”
謝景珩回神冷笑一聲。
琅琊也覺得這事兒離譜,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看不出來哪裏人,剛來的時候扮了男裝,挺文靜的。”
“但聽到裴元修胡說八道,二話不說就動了手。屬下見她武功高強,又敢毆打裴元修那個惡霸,不由得肅然起敬。”
“沒忍住,便下樓問他名諱。”
“誰知,她竟是摘下麵具,傲然回了屬下六個字,‘我乃珩王寡嫂’!”
琅琊學著那容汀蘭當時的表情,惟妙惟肖。
“......”
謝景珩滿臉黑線。
好得很,他倒要看看,這女人從哪裏冒出來的,竟然敢碰瓷到他身上!
“走!去醉春樓看看!”
謝景珩起身,大步流星往大門外走去。
琅琊趕緊撕下臉上的麵具趕緊追出去,“裴元修被毆打之前,說的是容采薇的事兒。”
“你說什麼?”
謝景珩倏然頓住腳步。
琅琊正色,“這些年,裴元修寵妾滅妻,最後幹脆貶妻為妾,將容采薇丟在後院自生自滅,還搶走了她兩個兒子,讓他們母子分離。”
“這現如今容采薇快死了,祝文瀛和沈寒秋看不下去,便約了裴元修在醉春樓見麵,想給容采薇請個大夫。誰料裴元修不但不樂意,還仗勢欺人。”
然後,那女子突然就動手了。
謝景珩聽到這裏,明白了。
“也就是說,她有可能是鎮南侯的舊部,要麼是前來探望容采薇,要麼是來複仇的。”
琅琊點頭,“對,所以去不去,咱們還是要謹慎。畢竟鎮南侯府滅門那事兒,這些年在京城很多人都不敢提,更別說沾染上這事兒了。”
謝景珩眉心緊皺。
鎮南侯府的事兒,的確不好沾。
兩人正說著話,侍衛孤舟走了進來。
“爺,城防軍藺小將軍送信過來,說是裴元修下令要將您的寡嫂抓起來。藺小將軍問您,這事兒要怎麼辦?”
謝景珩無語,“藺出雲信了?”
孤舟汗顏,“那女人說,她身上有您的信物,還知道您隱秘部位的胎記......”
“......”
謝景珩深呼吸。
他被氣笑了,“所以,打的是裴元修,實則是衝本王來的?”
反正不論這女人知不知道他隱秘部位的胎記,隻要一頓亂說出去,就算是沒有的也要成有了,往後他堂堂攝政王,就成了瀛洲人茶餘飯後的大樂子!
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換誰能忍?
謝景珩不禁磨牙,“她找死真的一套一套的。”
說完,一陣風似的殺向燕春樓。
......
“我走之後,她還說出這等虎狼之詞?”
身後,琅琊愕然無語地看向孤舟,隻覺得天雷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