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狗收起手機搖搖頭,嘖了兩聲。
“阿蠻,到了底下別怪二狗叔,要怨就怨你自己。”
“你說你,你惹季哥幹嘛,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殺......”
沒說完他就輕扇了自己一巴掌:“這臭嘴差點說漏了。”
他打開袋子往水裏一倒,飛快地跑了出去,還扣上了一直沒關的鐵門。
輕微的吱吱聲和滑水聲在黑暗中隔外清晰。
我汗毛倒豎。
很快,之前破皮的地方傳來劇痛。
這幾隻東西跟瘋了似地往我身上啃。
我驅趕無果,摸到一塊石頭舉起便砸。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隻終於也弄死了。
我身上也再使不出半點力氣。
周圍一片寂靜,隻有我艱難喘氣的呼哧聲。
可能,我也要死了吧。
我枕著臟汙的坑壁斷斷續續地哼唱,妄想著阿爸能順著熟悉的歌聲來接我。
“正月采茶...喲...茶發芽...囉哎...”
眼淚滑落,迷迷糊糊間我好像又聽到了山娃子的聲音。
“就在上麵!那個土屋裏有水牢!警察叔叔你們快點!”
一群人打著手電衝了進來。
看到我的慘狀都倒吸一口冷氣,山娃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蠻姐,我來救你了,你別睡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我腦袋暈乎乎的就要栽進水裏,一雙有力的大手穿過柵欄扶住我的身子。
我笑了:阿爸,你終於肯來接我了,阿蠻好想你啊。
我被放在擔架上抬著往山下走。
聽到狗叫聲,我睜開眼定定看了幾秒漆黑的寨子,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醒來,是在疾馳的救護車上。
我掃視了一圈沒看到山娃子。
隨行醫護人員告訴我,因為我發燒了,怕我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全部人都需要隔離。
我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燙得厲害。
我昏昏沉沉閉上眼,任由護士姐姐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我殘破的身軀。
因為要檢測感染源,救護車是直接往市醫院開的。
路過城鎮,這裏似乎正在舉行盛大的遊行活動。
“奇怪,三月三早過了,沒聽說最近還有什麼節啊?”
隨行醫生皺眉嘟囔。
外麵傳來男女歡快的對唱。
我睜開了眼睛。
是繼父和媽媽。
抬眼看去,擠在車窗邊的正是我熟悉的族人。
個個穿著祭祀時才會穿的傳統服飾,配合著那對男女唱歌的節奏,喜氣洋洋地邊擊鼓邊跳舞。
遊行的隊伍把必經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司機焦急地摁了好幾次喇叭,惹得來湊熱鬧的遊客們開口指責,說喇叭聲是噪音、擾民。
隊首的男女幹脆停下腳步開唱,道路擁堵得更厲害了。
司機是個暴脾氣,直接跳下車開罵。
“你們懂不懂法?故意阻攔救護車會被拘留的!都想去踩縫紉機嗎?還不快讓開道!”
高歌的男音卡頓了一下,隊伍漸漸散開一條道。
車輛向前緩緩行駛,我透過車窗看到了身著絢爛彩衣的媽媽。
她似乎看到了我,皺著眉頭往車裏瞅。
繼父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就揚起笑臉移開了視線,繼續吟唱。
我閉上眼聆聽,卻再也找不到兒時聽她唱歌時的溫馨。
內心的波瀾徹底死寂。
我奢求過她的愛,但隻要繼父在,我什麼也得不到。
既如此,以後沒了我,她會很開心吧。
慶生活動持續了三天,繼父被網紅拉去直播賣貨。
媽媽帶著族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寨子,卻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
“是周阿蠻的媽媽吧?恭喜你女兒保送清北了!今天周二了怎麼還沒返校啊?您是打算這段時間讓她在家自學嗎?”
媽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什,什麼?她真被保送清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