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過一次

湖水冰冷地裹住她的四肢，像一雙看不見的手，緩緩將她拖向黑暗的深處。

孟錦凡閉上眼，沒有掙紮，任由湖水漫過眼角、唇角、眉心，一點點將她整個人吞噬。

衣裙在水中輕輕飄起，展開。

她並不怕。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沉入湖底的過程，比活著還要輕鬆。

她想起了那個冬天，她發燒躺在醫院病床上，葉澤洋一路奔波趕回，隻為在她耳邊低聲說一句：“錦凡，我在。”

那一刻，她覺得這世上所有的寒冷都不可怕。

她又想起了婚禮那天，他拉著她的手，在漫天煙花下說：“以後，我來護你。”

可如今，她卻是一個人靜靜地沉下去。

連眼淚都無法流出。

他曾為她不惜一切，如今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將她逼入絕境。

從前的承諾有多深情，現在的背叛就有多殘酷。

胸腔的窒息感愈發強烈，意識漸漸模糊，她的手指開始僵硬，耳邊隻剩下心跳在一下一下變得遲緩。

她忽然想，就這樣沉下去也挺好。

沒人逼她，沒人騙她。

可就在她快要閉上意識的最後一刻，一抹畫麵突然從腦海深處閃過。

是杜子玉。

那個男人，在她痛苦掙紮的時候始終默默陪伴。

從未強求，從未逼迫。

他曾看著她眼中毫無光芒的模樣，卻依舊堅定地說：“我等你，等你願意從痛苦裏走出來，願意重新開始那一天。”

還有父母。

自己還沒找回父母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們此刻是生是死。

如果她就這樣死了。

那她和杜子玉之間，那些溫柔的等待、默默的守護，又算什麼？

她父母又該向誰去求救？

不......她不能死！

她不能再任由這些人擺布自己的命運了！

孟錦凡忽然睜開眼，湖水刺得她眼眶生疼。

但那一刻，她的目光卻無比清明。

她奮力踢動雙腿，抬起手臂，掙脫那拉扯她向下的黑暗。

每動一下都仿佛千斤重，可她咬著牙，拚盡全力，朝著水麵的光亮一點點掙紮。

她不再為了一個背叛自己的人活著。

她要為了還沒被照亮的人生，為了還在等她的人，為了身邊那些真正珍視她的存在而活。

不為葉家，不為葉澤洋，更不為那場荒唐的婚姻。

湖麵之上，陽光明晃晃地照下來，刺破水波，照亮她仰起的臉。

那一瞬，她猛然衝破水麵，狠狠吸了一口空氣。

濕發貼在臉側，水珠從下巴滾落，她趴在岸邊的石塊上大口喘.息。

身後，是一片死寂。

而她終於醒了。

再不是那個為了一句情話就可以放棄全世界的孟錦凡。

—從這一刻開始，所有的溫柔，都隻給值得的人。

岸邊。

宋雲涵整個人縮在葉澤昌懷裏。

濕漉漉的頭發貼著脖頸，喘.息細弱，像是下一秒就會咽氣。

“老公......我不行了…”

她的指尖攥著葉澤昌的衣襟，唇角泛青，眼神虛浮，仿佛隨時可能昏厥過去。

葉澤昌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底驟然一緊，也顧不得其他，俯身低頭，替她做緊急的人工呼吸。

可剛剛貼近那一刻，宋雲涵卻猛地抬起了頭，攀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唇死死扣住。

那不是人工呼吸的姿態。

是吻。

濕冷的吻，帶著某種控製與占有，急切地要將他拉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