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飯後，王麗華說下周就要過年了，希望我能跟家人和解。

她眼中帶著期盼，手指輕輕撫過我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我的反應。

“這些年你跟家明鬧得不愉快，家裏也好久沒熱鬧過了。今年我們一起過個好年，好嗎？”

我盯著她布滿皺紋的手，那上麵還戴著結婚時我送她的金戒指。

三十多年了，無論婚姻如何艱難，她都沒有摘下過。

這份堅守讓我心軟了。

“好。”我答應了。

她臉上閃過一絲欣喜，眼睛裏又有了光彩。

我知道，她是真心希望這個家能夠團圓。

這三年實在太痛苦了。

我沒有確鑿證據證明自己的記憶才是真實的，而現實又一直在侵蝕著我。

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合家團圓的日子，我多少也要拾掇下自己。

想到這，我就在衣櫃裏翻找起來。

淩亂的衣服被我攤了一地。

突然，一個皺巴巴的物體從大衣口袋裏掉落出來。

我彎腰撿起，是一張對折多次的紙片。

小心翼翼地展開後，我的手開始顫抖。

紙上的字跡雖然褪色，卻依然清晰可辨。

1992年，港城......

霎時間，我瞪大了眼睛。

回憶在這一刻突然閃現！

我怎麼忘記了這件事！

聯想起這些年來他們說過的話，那些被我忽略的細節忽然在我腦中炸開。

我明白了！

大年三十那天，程家明包下了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好久不見的親友都來了，觥籌交錯間，笑語盈盈。

“感謝各位在這特殊的日子前來，陪伴我父母度過一個溫馨的除夕。”

程家明舉杯致辭，臉上掛著驕傲的笑容，“這三年來，家裏經曆了一些波折，但今天，我們終於又團聚在一起。”

我安靜地坐在主位上，表麵平靜，內心卻如驚濤駭浪。

當大屏幕亮起，開始播放所謂的“家庭回憶錄”：一個嬰兒在我懷中啼哭，然後慢慢長大。

成長的每個瞬間，都有我的我驕傲地參與其中......

每一幀畫麵都如此逼真，卻又如此陌生。

這些“記憶”從未在我腦海中存在過。

大廳裏響起一片掌聲和讚歎。

我環顧四周，看到的是一張張真誠的臉，他們都在為這“感人”的一幕動容。

隻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

王麗華輕輕握住我的手，低聲道：“老程，大家都看著呢，笑一笑。”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手心卻冒出冷汗。

我站了起來，手中握著那張塵封多年的火車票。

“各位，”我的聲音平靜卻堅定，“我有件事要告訴大家。”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王麗華的臉色變了，程家明疑惑地看著我，眼中帶著一絲憂慮。

“這張火車票能證明，”我高舉著那張泛黃的紙片，“1992年到1996年，我在港城支教，根本不在家。”

我看向程家明：“如果你真的是1994年出生的，那麼——”

我的話還未說完，宴會廳的燈光突然熄滅，一片漆黑中，尖叫聲四起。

當燈光重新亮起時，我手中的火車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