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翌日,我夫君便帶兵出征。
戰死消息傳來的時候,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
所有人都勸我活下去。
可他們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痛哭,恨不得隨他而去。
直到一位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子出現,稱自己是夫君的雙胞胎弟弟。
但父親和他無意間的對話卻讓我渾身發顫:
“仗都打完了,你怎麼還沒有恢複身份?還帶回來一個賤婢!”
熟悉的嗓音才傳來:“阿娟得了不治之症,太醫說就隻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我答應她要陪她過完最後的日子。阿浣,她已經嫁給我了,等阿娟走後,我再來好好補償她。”
我死死的咬住手腕,才沒有讓自己震驚出聲。
當夜,我含淚給貴為一朝丞相的父親寫信。
“父親,求您助我假死,離開將軍府。”
我要讓陸沉舟親眼看著遺孀入土。
就像當初,我看著他那樣。
我極力控製著身子的顫抖,才沒有讓手上的參湯撒出來。書房內的燈火飄忽閃爍。
我聽見公公生氣的質問我的夫君,不,我的小叔,被尋回的將軍府私生子。
“蘇氏當日得知你的死訊,恨不得撞柱隨你而去,要不是診出喜脈了,你今日見到的就是一個牌位了!你如此欺騙她,對得起她嗎?”
陸沉舟靜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
“我知道,我對不起阿浣,可是阿娟就隻有數月的生命了,我不想她抱有遺憾的走,她之前已經為我吃了那麼多苦,臨死前,我想要好好陪著她,以夫君的名義。”
“至於阿浣,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陸沉舟的話就像是被鈍刀,一點點隔著我的心,撕撕裂裂的疼痛從心開始席卷全身。空氣好像凝結住了,我張大嘴努力汲取著空氣。
房間裏燭火漸漸微弱。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青石子路上,周圍丫鬟們的聲音好似都變得遙遠起來。
“小姐”丫鬟小桃一臉緊張的看著我。”老爺派鐘叔過來了。”
我一臉恍惚的看過去,是父親府上的管家鐘叔。
我看著這個從小把我看到大的府中老人,再也忍不住了,淚潸然落下。
“小姐,到底怎麼了!”鐘叔見狀,一臉焦急的問道。”是因為姑爺又傷心了嗎?”
我啞了嗓子。
“鐘叔!陸沉舟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荒誕的一切,堂堂一個將軍,竟然為了一個女婢假死。
我說不出口,也沒臉說。
鐘叔見我一臉痛苦的樣子,也不再追問,思索了片刻。
“後日,後日是萬壽節,京裏來往紛雜,你去別院小住,可以借此機會脫身。”
送走鐘叔後,我一步一步挪著步伐,緩慢拂過正院裏的一花一草。
一臉恍惚的看過去,好像看到出征前的陸沉舟,正一臉興奮的指著牆角為我移栽的石榴樹,嘴裏道,待他出征回來,正趕上石榴熟的季節,要坐在樹下和我共賞月。
“嫂嫂,今日身體可好些?”
我猛地抬起頭,正對上陸沉舟關切的目光。
“娘子,這石榴熟了嗎?”
腦海裏陸沉舟的聲音不斷交錯。
“嫂嫂,你怎麼了?”他走近,把手上的安胎藥安置在石桌上。 “是不是又在想大哥?”
曾經無數次,我看著這張和夫君一模一樣的臉,都在內心好好告訴自己,這不是陸沉舟。
“嫂嫂,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這樣大哥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在天之靈,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五臟六腑的沸騰,喉間突然湧起一股腥甜。我悶哼一聲,咬緊牙關竭力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我沉默的抬頭望向他。
“二弟,你真的是我的二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