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感受到他麵上神色愈冷,我放軟了嗓音,輕聲說道,「我以為是公子早間忙,忘了安排,便自作主張找大夫開了。我的身份能在公子近旁已是天大的恩寵,亦有自知之明,萬不可能妄想懷有公子的孩子,何況公子如今尚未娶妻。」
儲越聽完神色緩和了一些。
我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今日在醫館聽大夫說,避子湯對身體傷害大。
我就決定不能跟儲越一直扭著來,惹他不快,隻會傷著我自己。
既然暫時無法離開,要待在這裏,不如順著他些,便想了如何應對他的質問。
這裏男子二十歲及冠,行成人禮後,便可娶妻生子。
儲越身為王儲,將來繼承國君之位,廉國是嫡長子繼承製,因為嫡長子的母親來自世家貴族,傳位給嫡長子最有利於政權穩定。
所以儲越絕不會讓我生下他第一個孩子。
即使這次我懷上了,他今後也會將這個孩子打掉。
廉國儲君絕不可能是姬妾之子,先不論違抗祖製,政權穩固,兄弟間殘殺這些方麵,光是儲君為妾婢所生,就足以讓廉國淪為他國笑柄。
而我也絕不會生下這個孩子,讓孩子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
「身體還難受嗎?」
儲越抱著我坐下。
一落入他懷裏,我身體一僵,怕他又想要做那事。
昨晚被折騰了一夜,現在腿間都是疼的。
我點點頭,微微用力想要從他懷裏退出來。
「疼著怎麼還辦公事,這些事讓那些文臣去做就好了。」
我垂著頭,挺著脊背不去靠他,「我就是想幫著公子做點事。」
他一口咬進我脖頸,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騙子。」
26.
這天結束,他摟著我溫存。
我靜靜由著他抱了一會兒,開口,「公子,給我個庶民的符篆吧。」
符篆上麵刻著姓名、籍貫,還有一個人的身高、年齡、相貌特征,蓋著公印。
相當於前世的身份證,出城或者住宿都需要出示。
原身的符篆上刻著奴隸,因為蓋著前國的公印已被燒毀。
沒有符篆,今後即便有了機會離開,我都寸步難行。
儲越手指摩挲我耳垂,聲音溫涼,「不願做我姬妾,竟稀罕庶民的符篆,嗯...?」
符篆一旦寫上某個人的姬妾,從此便是那個人的專屬物品,除非再次轉賣或者贈送給他人。
他這時又提起姬妾一事,我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再等等,你跟在我身邊,總要給你個身份才是。」
說著壓過來,「今後給我生個像你一樣的女兒。」
不知他又發什麼瘋。
神思散漫間,我眼淚滑落出來。
—
第二天的早餐儲越沒來得及吃,便被通稟的人叫去。
這裏雖然簡陋,早餐卻被儲越要求的異常豐富。
桌上菜肴琳琅滿目,我每樣夾起一點咽下去,吃不出什麼味道。
聽昨天儲越的意思,他還是沒歇了讓我做妾的心思。
符篆他沒許,再去要,他這般多疑的人,恐怕會讓他多想,更不會輕易給我。
說不定會直接給我安一個姬妾的身份。
留下不能自己,離開又寸步難行。
竟是一場死局了嗎?!
吃過早飯,我呆坐了半晌。
隨後叫來侍婢,讓他去一趟行府,將土地登記的竹簡送到公子那裏。
她捧著竹簡出去,我小心走到她屋裏,翻出了她的符篆。
上頭寫著,廉公子儲越女奴,還有身高相貌,最下麵是長方形的官印。
公印上印著四字,大廉行府。
幾個字奇麗變化,歪歪斜斜,但斜中有正,健挺婀娜,工致獨妙。
我認認真真瞧了幾遍,然後放回原來位置離開。
27.
隔了幾日,我將下廚做好的餃子放進餐盒,提著去行府找儲越。
餃子還是上次在國都府邸給江應送行做過一次。
有些事以前沒琢磨明白,放到如今聯想起來,便能窺到一點事情的原委。
當初江應他們突然接到命令晚上就要出發,許是跟我當日與江應待在一起有關。
相處半年,也大致了解了儲越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占有欲極強,想要的必須要拿捏在手裏。
我那時拒了他的佩玉,卻對江應表現得極關心,他自是不痛快的。
到了行府,儲越正在跟人商討公事,我被帶到他的書房等候。
不多時,房門推開,儲越進來從身後環住我,「喜歡這個?」
我手裏正拿著一個牙骨雕刻出的神獸端視,聽到他問話也沒抬頭,「覺得這神獸雕刻的真漂亮。」
儲越垂眸看我,「難得見你喜歡一樣東西,喜歡就賞你了。」
我將牙骨雕刻放下,無意跟他閑聊,「我隻是喜愛這工藝,以往做奴婢的時候,在府邸遇見過有人用木頭雕刻小人,覺得很有趣,便一直在泥巴上亂刻亂畫,覺得很有意思。」
說完低頭將餐盒裏的餃子盛到碗裏,「公子嘗嘗這個。」
儲越一怔,轉臉看我,「你做的?」
「嗯,田地登記的事做完了,閑著無事便下廚做了。」
儲越吃東西向來淺嘗即止,這次卻將幾個都吃下去。
「還行。」他攬過我,「怎麼會做這個?」
我視線落到那些雕刻的物件上,「湊巧瞎琢磨出來的。」
儲越順著我視線看了一眼,「既然這麼喜歡,我就給你找個師傅,枝枝心靈手巧,想必鐫刻也會有巧思。」
我轉過身,露出微微喜色,「真的?」
儲越見我高興,將我整個人箍起來。
我身體與他硬邦邦的肌肉貼合,他閉了閉眼。
「當真,不過枝枝做出的東西隻能送我,再發現給旁人,就把手捆了。」
28.
次日早,儲越就將雕刻的師傅找來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跟著儲越一起到行府,他在前廳辦公,我便在屏風後麵跟著學習雕刻。
鐫刻師傅是一個老者,儲越書房裏的那尊牙骨神獸便是出自他手。
老師傅雕刻功夫了得,話不多,指導幾句便讓我自己練習,一直到我做得可以達到他的標準,再開口指導下一步。
一開始我隻是出於學到可以偽造印章即可,如今卻真的學出一些興趣來。
那天夜裏,儲越忽然提起那句要給我個名分,這話讓我一下子警醒。
我幾乎瞬間有了逃離的想法。
我終於確定,留在這裏,我是沒有自由可言的,一切都不能由我。
即使我再不願,又能如何。
可無論怎樣離開,我都需要一塊符篆。
一塊庶民的符篆。
我想了很多辦法,除非儲越主動放我離開,不然辦法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做假,做一個假的公印。
可在這裏,私做朝廷官印,是車裂之罪,我隻要出去開口問一句,立即便會被抓獲。
儲越見我手下認真,結束公務就在一旁坐著等,也不催我。
等老師傅告辭離開,才開口,「明日跟我一起去趟銅綠山。」
我停下手裏的活,「第一批兵器做出來了?」
儲越給我倒了一杯茶水,「嗯,前兩天過來人通稟,第一批的數量已經全部完成。」
上次去銅綠山還是去找江應那次。
銅礦一事茲事體大,儲越身上的目光太多,為了不招人耳目,那裏一直在秘密進行,沒有重大的事,儲越都不會過去。
出發這幾日都風和日麗,一路順利。
可到了第七日,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儲越馬車裏探出頭,「前麵有個亭子,過去避一下。」
為了不在路上太惹眼,儲越隻帶了十名將士,喬裝打扮成商戶前行。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暴亂的聲音,禦車的將士倉促大喊,「有埋伏。」
打頭的幾名將士掉入挖好的深坑,這邊剛反應過來做好防禦,十幾名黑衣人殺出來,手法狠毒,招招致命。
一條長鞭向我甩過來,電光石火間我根本無法閃躲。
儲越本身在打鬥,忽然閃身過來將我驟然抱住,鞭子重重落到他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