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起,我就作為小妹的替身而存在。
替她而生,替她去死,替她做任何她不願做的事。甚至,替她嫁給她不喜歡的安王。
可成婚兩年後,她卻後悔了,威脅我必須換回來。
嗬,當初替嫁是為了活命。
可如今,我倒要看看,我安王妃的位置,誰能搶得走?
1
中秋宮宴上,我悄悄打量了新科狀元很久。
嘖,長得真俊。
在這鶯歌燕舞的酒席間,他一本正經筆直端坐的模樣,簡直像個出塵不染的謫仙。尤其當侍女貼近他嬌笑斟酒時,他紅著臉拂袖避嫌的樣子,實在太可愛。
難怪能把京城第一美人迷得死心塌地。
我不由彎了彎嘴角。
「唔......」我的臉忽的就被掐了一下。
除了我那醋壇子夫君安王殿下,還能有誰幹得出這麼離譜的事。
我趕緊推開他的手,「父皇還沒離席呢,別瞎鬧!」
可他不依不饒,「這許狀元莫非比本王還有魅力?魂兒都看沒了?」
「怎麼可能,根本不及我夫君十分之一!」
他依舊黑著臉,「嗬,十分之一?」
我看著他,軟軟地笑,「連我夫君的腳趾頭都比不得,總行了吧?」
他這才舒展了眉頭,剝顆葡萄塞進我嘴裏。
「心兒如此嘴甜,晚上回去定要好好疼你。」緊接著就咬我耳朵,「一整夜那種。」
我騰的紅了臉,輕輕捶了他一拳。
坐在我們對麵的長公主忽然笑了,「京城第一美人果然是厲害,能讓性子冷淡的九弟,變得如今這般溫煦體貼,怕是這世上再沒人有這本事了吧。」
聞言,我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我是宋小魚。
才不是什麼京城第一美人。
2
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是丞相嫡女宋挽心。
而我宋小魚,雖然是丞相府的庶女,活得卻比府裏的下人還要低賤。
這一切,隻因我和宋挽心長著一張一樣的臉,冒犯了這位尊貴無比的大小姐。
從出生起,我就作為她的替身而存在。
替她而生,替她去死,替她做任何她不願做的事。甚至,替她嫁給她不喜歡的安王。
替嫁的原因很可笑。
安王手擁重兵,時常帶兵出征,而宋挽心害怕當寡婦......
而我那個原本比狐狸還圓滑的丞相爹,愣是寵宋挽心寵到失智。他明知代嫁愚弄安王一旦敗露,就是殺無赦的死罪,卻依然鋌而走險......
而我呢?
我當然白撿了個寶!
安王完全就是皇上心窩裏的寶貝尖尖,除了沒把皇位傳給他,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更何況安王本人高大帥氣,是享譽京城的第一美男,無數京城貴女的夢中情郎。
可他除了宋挽心,哪個女人都瞧不上,二十已過的年紀,硬是連個通房侍妾都沒要過!
雖然我剛嫁給楚清的那幾個月,的確是過得戰戰兢兢,夜不能眠......唯恐被他看出破綻,砍了腦袋!
可漸漸的,我就不害怕了。
因為他實在對我太好,好到讓我覺得就算事情敗露被他砍死,這輩子我也值了......
恰好我替嫁後,宋挽心迷上了丞相府門生許硯書,一個事事聽她處處順著她的小白臉,剛好滿足她高高在上的公主夢。
因此,眼下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宋挽心和許硯書能恩愛幸福一輩子!那樣,我就能踏踏實實和楚清白頭到老了。
所以今晚宮宴上看到許硯書多年苦讀終於熬成了狀元郎,預測到他的似錦前程,我是真的打心眼裏高興。
誰知長公主接下來的話,讓我徹底淩亂了。
3
「父皇,您光顧著看九弟和挽心秀恩愛了吧,怕不是把女兒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長公主是皇後所生,性子潑辣驕縱,敢說敢做。
皇上笑吟吟撚了撚胡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許硯書的方向。
「哈哈,茵茵提醒得好,借著今天中秋的喜慶勁兒,朕再宣布一件大喜事。」
皇上身邊的趙公公立刻揚聲道,「新科狀元許硯書接旨!」
我眉心一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愛女楚茵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孝順有嘉;今有新科狀元許硯書攀蟾折桂,學富五車,品行貴重,二人實為才子佳人,天賜良配。故朕下旨欽定許硯書為長公主之駙馬,擇吉日大婚,欽此!」
眾人慶賀之詞不絕於耳,我卻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忽見許硯書並未接旨,下跪陳道,「承蒙皇上賞識,可微臣著實配不上長公主,微臣在青州老家早已娶妻,怎敢委屈了長公主,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不以為意,笑著擺擺手,「茵茵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她既心儀於你,便不會為難你的妾室。」
言外之意,老子把公主許配給你,其他女人從此一概都是公主腳下的小妾。
我吸了口冷氣。就宋挽心那嬌生慣養的性子,怎麼可能甘當小妾?
「發妻與微臣識於微時,且於微臣有恩,微臣萬萬做不出令發妻傷心之事,懇請皇上......」
許硯書的話還沒說完,皇上沒惱,長公主先拍了桌子。
「好你個許硯書,少整那些彎彎繞繞,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宮比你年長,又是個寡婦?」
長公主比許硯書大幾歲,且接連死過兩個駙馬,這事人盡皆知。
許硯書慌忙看向長公主,「微臣不敢。微臣一介草夫,出身卑賤,皇上如此厚愛著實讓微臣膽顫心驚,微臣萬萬不敢玷汙了長公主,玷汙了皇室。懇請皇上和長公主三思。」
「別給本宮扯這些文縐縐的屁話!」長公主一聲冷笑,「現在痛痛快快接旨,本宮暫且不與你計較。要是繼續不識抬舉,把本宮逼急了,本宮明個就讓你變鰥夫信不信?」
好一個賢良淑德的良配......
許硯書一臉錯愕,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半個字來。
趙公公趁機把聖旨塞進了他的手裏,皇上笑著打哈哈,「好好好,許愛卿既然已經接旨,朕就差人盡快把大婚的日子定下來!」
我忍著頭痛,捱到宮宴結束。
在回府的馬車上,我緊緊抱住楚清,蜷在他的懷裏不肯鬆手。唯恐一鬆手,我就不再是他的安王妃......
4
成親這兩年,楚清對我的疼愛與尊重,讓原本麻木替嫁的我,深深愛上了他。
所以,我很害怕,我怕我會失去他......
一夜纏綿。
我從沒有過的主動,令楚清幾近瘋狂。事後他抱緊我,饜足吻我時,我輕聲問道,「皇上最疼夫君,夫君明日可否替許硯書說幾句話?隻要皇上應允,長公主那邊就不會再為難許硯書了。」
「許硯書當不當駙馬,關你什麼事?」楚清捧起我的臉,捏了捏我的鼻子,「你還真看上他了不成?就不怕我生氣?」
我也知道,這個請求荒唐的可笑,可我想為自己做最後的努力。
「夫君是真心愛我嗎?」
「廢話。」
「那如果皇上要硬給夫君安排一個強勢的正妻,讓我伏低做小,夫君心情當如何?我的餘生,又當如何?」
楚清沉默。
我倚在他懷裏。
「我隻是有感而發,略有同情罷了。況且那許硯書明知聖意難違,卻沒有趨炎附勢,反而敢替發妻爭取,足見心地正直。夫君此次若能助他,日後此人大有作為之時,必心向夫君,可作夫君臂膀。」
楚清思索片刻,吻著我笑了。
「難為心兒心軟,還處處為我考慮。依你,明日一早我就去見父皇。」
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幾分。
皇上從未拒絕過楚清的任何要求,希望這次也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在府門送他。
已經上了馬車的他,忽然又下來探了探我的額頭,然後幫我仔細緊了外袍。
「後半夜你一直說夢話,滿身虛汗,每次風寒前你都這樣。我傳了禦醫來給你瞧瞧,秋深露重,還是小心為好。今日不要亂跑,要聽話等禦醫過來,嗯?」
換作往日,我必然會笑嘻嘻應了他,總覺得來日方長。可今天,我卻紅了眼眶。
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從來沒有......
楚清笑著擦了擦我眼角,又溫柔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小嬌包,我會盡快回來。」
「好,我等你。」我聽話回房,乖乖等禦醫。
誰知禦醫沒等來,卻等來了丞相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