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葬禮結束後,那名女警官走到我旁邊,向我遞過來了一塊糖果:“我看你麵色發白,是不是有點低血糖?”
她滿臉善意,我也隻能裝著悲傷地接過糖果,卻不敢放進嘴裏。
我看過那塊糖,糖紙的皺紋是被人重新折上的,不夠平整。
糖紙的兩邊的長度都相差一倍。
一看就不是工廠流水線做出來的。
這糖肯定是被人拆開,又折上的。
也就是說,被人動過手腳。
“你接下來有什麼規劃?其實我們警方這邊,有不少學校和機構,適合你這樣的孩子。”
我在女警官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同情,卻在心裏暗笑她這幅偽善的麵孔。
他們隻是在不斷地擊垮我的防備心,想要從我這裏入手查到更多案件的線索。
所以我拒絕了她,告訴她我已經滿十八歲了,我也在準備考大學,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我快步離開了這個滿是盯著我的眼睛的地方,就連她後麵的話都沒有聽清楚。
因為,我在墓地旁邊的樹林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男人。
遠遠地,他正在示意我,跟上他。
(10)
在隱秘的樹林裏,男人轉過了身:“你做得很好。”
他手裏拿著一支香煙,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說實在的,我有點怕他。
我搖了搖頭,這才大著膽子第一次仔細地觀察麵前的男人。
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看起來四十多歲,長得很俊朗。
這麵容......總讓我覺得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沒關係,過陣子你就知道了。”
男人走過來,輕輕地捏了捏我的手。
他的手十分寬厚,帶著點點溫暖。
讓我多少有些,眷戀。
從小到大,我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
就連弟弟都好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媽媽也從來不提起那個男人。
所以讓我一直對“父親”這個角色充滿好奇,連帶著對四十多歲的大叔,都有不少的好感。
這時,我感覺自己的手裏被放了個東西。
抬起手,發現掌心中間是一張紙條,紙條上是一串電話號碼。
“不用怕,永遠都可以相信我。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我會無條件地幫助你。”
“畢竟,我們才是最親的人。”
等我再回過神時的時候,我發現男人已經走遠了。
隻有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攤在掌心裏,代表他真的來過。
(11)
一切都往我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一直都在虐帶我的媽媽死了。
弟弟被當成了凶手,而且還失蹤了。
我一個人,守著媽媽的存款,和媽媽保險賠付的巨額賠償金,向往著自己的大學生活。
由於媽媽死狀慘烈,再加上鄰居多嘴走漏了風聲。
現在弟弟成了連母親都殘忍殺害的變態殺人狂!
警方為了找到弟弟的線索,甚至懸賞了六十萬元!
可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弟弟的消息。
但我心裏一直不能安穩。
無數個夜晚,我都夢到弟弟被人找到了。
他為了給自己脫罪,供出了我。
警察把我抓住,就連一直對我溫柔可親的女警官,都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大學的校門徹底關閉,我鋃鐺入獄。
因為教唆殺人。
就連死去的媽媽都在夢裏嘲笑我,說我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能從她的陰影中逃出來。
“你個雜種,不配過幸福的生活。”
在媽媽惡毒的詛咒中,我驟然從夢中驚醒。
我深刻地意識到,弟弟隻要活著,我就無法安全幸福的生活。
那始終是一根刺,一個雷。
(12)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戴上了鴨舌帽,背上了一個碩大的雙肩包,避開小區裏的所有監控,向幾公裏外的一處爛尾樓走去。
我輕車熟路,因為最近每隔一兩天,我都要這麼走一趟。
踩在生滿青苔的台階上,已經廢棄的房子裏帶著一股子的黴味,還有排泄物的惡臭味。
在到達三樓的時候,在角落裏我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男孩。
看到我的一刹那,他激動地想要站起來,卻被捆住的手腳絆了一下,一頭栽倒下去。
我走上前,溫柔地把他扶了起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額角的傷口:“弟弟,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我一直把我的弟弟方少輝藏在附近的爛尾樓裏。
他在犯事後曾經跑了,後來希望我從媽媽的存款裏拿出來一些錢幫助他離開。
我騙了他,設計將他關在這裏。
我綁住了他的手腳,以免他逃跑。
堵住了他的嘴,以免他大聲呼救。
每隔一兩天,我都會過來給他送一次食物和水。
最危險的證據,當然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但現在,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他了。
畢竟我不能養他一輩子,我還要高考,還要去上大學的。
而這個爛尾樓會隨著天氣變冷,有一些流浪漢會過來入住。
今天天氣預報,已經警示要降溫了。
(13)
弟弟嘴裏的破布被取下來後,瘋狂地喝我遞過去的水,吃我拿過來的食物。
他吃飯的樣子讓我想到以前的自己。
媽媽之前會時不時地餓我一兩頓,等我接觸到食物的時候,就會像一頭豬一樣吃個不停。
我從沒想過,一直“養尊處優”,被媽媽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心的弟弟,也有這樣的一天。
但這一刻,不得不說我有種報複成功的爽感。
在他吃完東西後,我正要將他手邊的碗收走,卻被他撞倒在地。
頭接觸在地麵,腦袋被撞得嗡嗡作響。
“神經病啊你,把我綁在這裏!雜種,你要毀了我,我也不會放過你!今天咱們就同歸於盡!”
恍惚中,我看到他衝向我,手上的繩子已經被他解開了。
剛剛他的窘迫,完全是假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