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三天之後,媽媽死在了廚房裏。
她的半邊臉被人按在鍋裏,像是烙餅一樣的貼在上麵。
滾、燙的鍋裏有一層厚厚的油,炸在她的臉上。
血肉模糊。
而她雙眼圓睜著,看著前方的牆壁,一臉的難以置信。
警查說,她是被人按在鍋裏的,背後還被、捅了好幾刀,血染紅了整個廚房。
發現屍體的人是我。
我當時放學剛回家,來到廚房準備做三人的晚餐,卻被麵前的這一幕嚇到腿腳發軟。
我很快打了報警電話,警查也迅速地來到了案發現場。
在經過一係列偵查後,年輕的警官走到我的麵前,輕輕地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還細心地給我披上了一件衣服:“你叫方雨惜是嗎?這家的女兒。”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用害怕,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真相的,請隨我們到局裏做一下筆錄。”
我再次點了點頭,但在出門的時候,有些奇怪地問警查:“警查叔叔,我弟弟方少輝......為什麼還沒有回家?”
(5)
我弟弟,不見了。
案發當天,他就沒有去學校上學。
學校老師甚至在昨天晚上就收到了他的請假電話。
但是那之後,沒有一人見過他,也沒有一人有他任何的消息。
即便是我,昨天晚上也因為去外麵打工,回來得太晚,也沒有和弟弟碰麵。
在媽媽的另外半邊臉和脖子上,警查提取到了弟弟的指紋。
很深,很完整,就像是用力地按在了媽媽的身上。
就像,他就是那個殺死媽媽的凶手。
就連警查都說,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媽媽沒有任何的掙紮,這不合常理。
如果是媽媽最疼愛的兒子,希望她死,親自動手。
這一切,好像又都說得過去了。
隻不過,作案的凶器沒有找到,弟弟也不見了。
而當時出警的警察,也是帶我去做筆錄的那位江警官,卻一直不相信是弟弟殺了人。
“我反而覺得,更像是這家的女兒動的手。”
那天我想去警查局問案件的發展,正好聽到了這句話。
而且,我看到江警官的手中拿著一個關鍵性的證據。
方少輝的手機。
我明明記得,我把它扔在三公裏外的河裏了。
(6)
我在門口驚慌失措地張望很快被發現了。
裏麵一個女警官招呼我過去,還給我遞上了一杯水:“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情,嚇壞了吧?”
她笑容可親,麵容也長得十分討人喜歡。
但我卻怕的比剛剛抖得還要厲害。
因為我眼睜睜看到她往水裏放了一個像是膨化藥劑的藥丸,即便現在水中什麼也看不出來,我也不敢喝這杯加了料的水。
我懷疑,這是某種新型的審訊辦法,喝下後可以讓人說出真話。
或者,這是某種試劑,會在我體內產生奇怪的化學反應,來檢驗出我到底是不是凶手。
當然,更有可能,這隻是警局對於我這種“受害者家屬”的優待,那隻是一顆普通的維生素,為了讓我鎮定下來。
但我不敢賭,在喝水後立馬去了洗手間吐掉。
有驚無險,我離開了警查局,隻不過期間江警官看似嘮家常,卻對我進行了又一輪的審訊。
大體就是問我平常弟弟和媽媽的關係好不好,我和弟弟還有媽媽的關係怎麼樣。
“我們家......很好。一直都很好,每個人都很好。”
不知為何,我對江警官撒了謊。
“那,你們家為什麼每個屋子都放這樣一個拖把呢?”
江警官看著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全身發冷。
但我卻盡量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對他說那隻是媽媽的潔癖,看不得地上有一點無穢。
在離開警查局後,我在家裏依然夜不能寐。
夜晚到來的時候,我來到了警查局。
我裝成了因為媽媽的死,弟弟失蹤而徹夜難眠尋求安慰的女孩。
沒有人懷疑我,就連江警官看著我哭紅了的眼睛都放下一臉的嚴肅,安慰的幫我點了一杯奶茶。
我在接待室裏坐了很久,一直到陪著我的女警官去上廁所,我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直奔之前已經觀察好的證物室!
深夜來到警查局,我隻有一個目的——在警查破解開弟弟的手機前,拿走它。
那裏麵有我和弟弟之間的對話,弟弟對我一再的調戲、侮辱還有誘導性的話語。
我一再退讓,像是個受到欺淩的女孩。
隻不過,我和他的最後一條短信是這樣的——我沒有辦法答應你,媽媽知道會打死我的。除非媽媽死了,我可以同意你的所有要求。
在這條短信發出去的第二天,媽媽就死了。
(7)
我擅闖證物室很快就被發現了,我的手甚至還沒有碰到弟弟的手機。
我隻能裝成是個迷了路的小女生,還有些羞愧地深埋著頭。
沒想到,警查叔叔竟然信了,還安慰我送我回接待室。
路上,我試探性地問弟弟的手機有沒有成功開機,聲稱裏麵存有我們全家福的照片,我想導出來留作念想。
對方聳了聳肩,表示遺憾:“手機掉進河裏撞在了石塊上,損壞了關鍵部位,恐怕很難恢複了,正在努力。有消息一定會給你說的。”
得到了這句話,我鬆了口氣,幾乎隱藏不住自己歡快的心情,離開了警查局。
江警官一定要送我回家,卻被我拒絕了。
警局距離我家,隻有幾分鐘的路程。
等我走出去很遠,再回頭的時候,我發現江警官竟然站在警局門口,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見我回頭,他對我招了招手:“我目送你走,算護你安全吧。”
可我卻覺得,他在監視我。
(8)
媽媽死後第三天,大雨傾盆。
我繼承了媽媽當成寶貝的存折,用裏麵為數不多的存款,給媽媽買了一塊墓地。
媽媽的葬禮十分草率。
我們也沒有什麼親人,隻有幾個警查還有鄰居到了現場。
在媽媽的骨灰盒放入墓地後,我製止了要填土的工人,而是去旁邊拿來了一個黑色的袋子扔在了媽媽的骨灰盒旁邊。
旁邊的鄰居問我袋子裏是什麼東西。
我故作悲傷地抹了把眼淚:“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衣服和私人用品。”
就連旁邊的警查也沒有多做阻攔,將一些私人用品作為陪葬一直是我們這邊的習俗。
但隻有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私人用品,那是幾把被折斷的拖把。
她曾經打我、虐帶我的拖把。
我用頭發遮住自己的臉,擋住嘴角輕輕翹起的弧度。
媽媽,就讓這些我再也不想看到的東西,永遠地陪你安眠於地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