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嬤嬤說的不錯,我確實要查賬,不過卻不是為了查這五個鋪子。”
徐嬤嬤不解:“既然不是為了查這五個鋪子,那為何要這五個鋪子的賬本?”
別說老夫人不願意了。
就是老夫人願意,她也不願意。
那金銀樓鋪子的掌櫃可是她內侄子,當年打破頭才搶來的位置,這幾年她也拿了不少油水。
要是查賬,她這兒首先就過不去了。
“嬤嬤問的是不是有點兒太多了。”
薑綰淡淡品茶,撩起眼皮平靜掃過去一眼:“怎麼我過問自己鋪子的東西,還要嬤嬤指手畫腳麽。”
徐嬤嬤臉色有些難看,她嚅囁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一眼自己侄子對他使了個眼色。
後退了一步。
“是老奴多話了,那夫人就問吧。”
她很不屑。
將死之人,身家都在林家手裏捏著,還在這兒裝什麼主子。
就算她問出來什麼又能怎麼樣?
誰還能給她做主不成?
這麼一想,她就更不怕了,低垂著眉眼站定,等著看薑綰的笑話。
這些個掌櫃可隻聽老夫人的話!
薑綰放下茶盞,捧著賬本翻看起來。
那些掌櫃們沉默著,彼此用眼神交流,打定了主意要含糊薑綰。
許久,薑綰開口:“酒鋪掌櫃。”
“在下吳......”
“吳掌櫃。”
薑綰打斷他:“煙雨樓今年取酒量為何比去年多了一成。”
“這我可不知道,也問不著我不是?”
吳掌櫃嗬嗬一笑:“那煙雨樓說要酒,我可不就趕忙著送過去了,咱們隻記賬了,至於為何多要,這卻不知道。夫人有疑惑,去問煙雨樓掌櫃的吧。”
態度之散漫,全然不把薑綰放眼裏。
薑綰隻是打量他一眼,繼而又轉向另外一個掌櫃。
“金銀樓的這些頭麵並沒有記明去了何處,一年四季都有這樣不明去處的。”
“哦,那些啊。”
金銀樓的掌櫃的就更不當一回事了:“這些東西的去處,夫人很不必多問,那都是為著夫人的人情往來,是為了叫夫人孝敬老夫人呢。”
薑綰挑眉:“如此,我還要謝謝掌櫃的了?”
金銀樓掌櫃躬身:“為了夫人考慮,這也是我應當做的。”
好的很。
薑綰合上賬本:“想來餘下三位掌櫃也都是差不多的話,鋪子裏的流水或者物件去向,你們都無可奉告是嗎。”
三個掌櫃異口同聲:“為夫人看鋪子,我們是盡職盡責,夫人所問,我們確實無可奉告。”
以前他們多少還顧著薑綰是主家。
如今他們可不顧了。
誰不知道林三爺被公主看上,馬上就要是駙馬了,據說這薑綰就快死了。
怎麼站隊他們還能不知道?
徐嬤嬤皮笑肉不笑,得意瞥一眼薑綰,卻沒能從她臉上看到預期的惶恐不安。
“如此便好。”
薑綰起身:“連翹,套車,我們這就去府衙報案。”
徐嬤嬤一楞。
什麼?
報官?
“夫人,您可別說胡話。”
徐嬤嬤不屑一笑,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自家的事怎麼還用報官呢?”
更何況你出得去這麼門嗎!
她揚聲:“話您也問完了,掌櫃的還要回去看鋪子,就不叨擾夫人了,老奴帶他們走了。”
話落領著人出去。
站定後對著粗使婆子道:“把人給我看好了,若放出去一個蒼蠅,唯你們是問!”
之前叫那個丫頭爬牆出去她已經挨了一次罵了。
可再不能放出去一個人了。
聽著外頭徐嬤嬤趾高氣昂的聲音,薑綰歪到軟塌上打了個哈欠:“好了,別愁眉苦臉的,快給我倒茶喝。”
連翹都快哭了:“小姐您還笑,她們把咱們關起來了,林家這起子黑心肝的要是毒殺了您,也沒人能給您做主啊!”
“怎麼沒人給我做主。”
薑綰挑眉:“馬上就會有人來給你家小姐做主了,好丫頭,快別擔心了。”
連翹眨眨眼:“誰呀?”
薑綰沒回答她,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看她這樣,連翹也安心不少,沒再說話打擾她,小心翼翼給她打扇。
這邊主仆倆氣氛正好。
那邊長壽堂卻是一派混亂。
林老夫人拍桌而起:“她真是好大的威風啊!那白綾不是給她送去了嗎?!”
一個婆子戰戰兢兢跪下:“老夫人,白綾真真切切送去了呀,她還說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老奴不敢誑騙老夫人啊!”
“哼!”
林老夫人冷斥:“我叫她自盡,她不聽吩咐不說,居然還敢查賬?”
徐嬤嬤趁機下眼藥:“老夫人,夫人畢竟是薑家嫡女,煊赫這麼多年心高氣傲不服管教也是有的!”
“她以為薑家還是那個薑家?!薑家早死絕了!”
林老夫人被拱起火來:“我倒要看看,我開了口叫她死,她還能怎麼活!走!去流芳閣!”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去。
到流芳閣的時候,薑綰已經養足了精神。
連翹急吼吼的。
“小姐,老夫人領著一群人來了!”
薑綰坐起,攏了攏微亂的鬢角:“開門。”
流芳閣大門敞開。
薑綰抬腳邁出,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望著林老夫人,唇角溢出一抹淡笑,盈盈福禮。
“給母親請安。”
她精心打扮的臉上是平靜的冷然,清澈眸底不似平時的麻木,燃燒著讓林老夫人不安的火焰。
薑綰這是怎麼了?
幾天沒見好似換了個人似的。
林老夫人擰眉:“你不必給我請安,如今林家眼看就要大禍臨頭,我送給你的白綾你可知是什麼意思?你若想叫我、叫你丈夫安心,你便去吧。”
她冷哼。
“你們薑家死絕了,我若是你,我就隨他們去了,自己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
薑綰挑眉淡笑:“那母親就隨他們去吧,相信我爹他們會很歡迎您的,連翹,把白綾取出來還給老夫人,別浪費了好東西。”
連翹一愣。
小姐說的啥?
她怎麼沒聽懂?
迷迷瞪瞪的連翹轉身回屋,把林老夫人送來的三尺白綾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