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薇在鏡子裏睨了沈韞濃一眼,顧盼生輝。
“小孩子不要打聽大人之間的事。”她說著,自顧自給自己的臥蠶上一點高光。
美人老去了,臉和心氣兒卻都沒老,眼神裏依然有天真和嬌憨,在顧曦薇眼裏,擁有美貌,約等於擁有一切。
她常跟人說自己悲慘的原生家庭,說自己被父親賣到澳城的娛樂場所去做荷官,在這裏,她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個男人,沈韞濃的生父。
之後,第一個丈夫去世,她被趕出來,又回賭場去,帶著拖油瓶再嫁,還能嫁給沈英耀這樣的世家。
“當年英耀第一次見我就決定娶我回家了,那天英耀的心思都不在牌上,為了我,帶去的上百萬籌碼都輸了個幹淨。”
她不以過去為恥,很驕傲。
見沈韞濃不走,顧曦薇歎口氣道:“還不是因為你爸爸的一個朋友,尚先生。”
顧曦薇說,那個姓尚的商人跟她搭訕,被沈英耀撞見,一氣之下給了她一個耳光,將她關了半個月。
“媽媽都這個年紀了,你爸爸還不放心,他真的太愛媽媽了。”
沈韞濃:???
這樣的腦殘發言沈韞濃不止聽了一次,她已經懶得糾正了。顧曦薇有一套自我欺騙的邏輯,比如沈英耀關她禁閉在她眼裏是因為愛她。
不然,他怎麼不關別人?
沈韞濃轉身要走,顧曦薇又叫住她:“寶寶呀,一會兒晚飯,敬你爸爸一杯酒,他不讓你出去讀研,也是怕你一個女孩子在國外吃苦,你不要一直跟他生氣。
你生氣,跟你爸爸傷了和氣,以後家產更沒有你的份。”
沈韞濃冷笑:“他不是我爸,我爸死了。”
“寶寶!”顧曦薇轉頭,怒目而視。
沈韞濃轉身走了。
晚飯。
沈英耀坐在席首,顧曦薇坐在左側,沈清妙和她的孿生哥哥沈進廉坐在右側,沈韞濃坐席尾。
沈英耀前後娶過三個老婆,第一個老婆生的大兒子沈商序,如今在國外,已經兩年沒有回來了。
說起沈商序,他被送出去還跟沈韞濃有關。
兩年前他偷看沈韞濃洗澡,被沈韞濃發現。
沈韞濃抄起一把剪刀衝出去,差點戳瞎他的眼睛,之後,在沈家大鬧三天,揚言把這件事捅到網上,跟沈家魚死網破。
沈英耀原本就對沈韞濃懷揣著別的心思,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包庇,直接把沈商序送了出去。
在人前,沈英耀是儒商,是禮教的衛道士,名聲不容出一點差池。
沈進廉和沈清妙是第二個老婆所生,地位並不比沈韞濃高,他們和沈韞濃一樣,是被沈英耀這個變態操控的提線木偶。
但在他們兄妹自己的認知裏,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是真正的沈家人,自然要比沈韞濃優越。
中秋家宴,理應其樂融融。
但沈家吃飯就是吃飯,氛圍嚴肅,針落可聞。
也許顧曦薇覺得尷尬,先是給沈進廉夾了隻螃蟹,又給沈清妙添了碗湯。
看了看席末的沈韞濃,命令道:“寶寶,敬你爸一杯。”
她拚命在這個家找存在感,很想讓人誇一句識大體,教女有方。
沈韞濃淡淡抬眼:“爸爸說了,我不能飲酒。”
“喝茶也一樣的。”沈英耀開口,示意傭人給沈韞濃添了杯茶。
還真等她敬上酒了,老不死的。
沈韞濃:“抱歉,爸爸。我的心理醫生說我也不能喝茶。”
沈英耀把筷子放在筷架上,發出“啪”的聲響,不大,但威嚴十足。
沈清妙一見氛圍不對,跟自己哥哥使了個眼色,馬上拱火道:
“你少裝模做樣了,現在還不是樓家的七夫人呢,就開始跟爸爸拿架子了,等你真嫁到樓家,是不是要先回來一把火把沈家燒了?”
說的對。
不僅燒了,還要燒死沈英耀。
沈韞濃覺得好笑,沈家這父子三人倒是沒人懷疑她的魅力,都覺得她想嫁給樓鳳棲就一定能嫁。
殊不知兩人現在男女朋友都不是,樓鳳棲滑不留手的,態度很搖擺。
“一家人吃飯好好的,姐姐,你能不挑撥離間嗎?”沈韞濃靜靜地盯著沈清妙,“你總這樣,我會以為你嫉妒我。”
“誰嫉妒你?”沈清妙被踩了痛腳,用筷子指著沈韞濃鼻子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要不是爸爸肯娶你媽,你現在指不定在哪個場子裏數籌碼呢!”
表麵上是罵沈韞濃,實則把顧曦薇一並罵了。
這番話,沈英耀也不喜歡,他屈指敲了敲桌子,沈清妙趕緊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垂下眼去。
顧曦薇被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也隻敢訓斥自己的女兒。
“沈韞濃,越發沒規矩了!回你房間去!”顧曦薇說。
沈韞濃起身,淡淡地看了桌上所有人一眼,轉身走了。
她走後,顧曦薇才對沈英耀訕笑道:“她小孩子脾氣,還在因為你不讓她出國讀書鬧別扭。”
沈英耀盯著沈韞濃的背影,一直目送她離開,顧曦薇說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這一周連打帶罰了好幾次,不能再打了。還是要恩威並施,該懷柔的時候懷柔。沈英耀想。
於是,吃完飯後,沈英耀將沈韞濃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拿起一個名牌袋子遞給她:“這是去法國出差給你帶的衣服,看看喜不喜歡。”
沈韞濃接過,冷冷道:“多謝。”
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以後就不要去見樓鳳棲了,咱們沈家就算再落魄,也不會靠女兒來攀附。”
沈韞濃:“哦,那也不要讓姐姐盯著段少了。”
沈英耀:“他們兩情相悅!”
沈韞濃:“我和樓鳳棲也是。”
兩情相悅個屁,沈英耀找人撮合沈清妙和段文修,還不是因為看中了段家那點利益。
跟段家結交,對沈家有好處。
但樓家比段家高了不隻一星半點,沈英耀自認攀不上,也壓不住,索性落個不攀附的好名聲。
最主要的是,他對沈韞濃那點齷齪心思,根本接受不了她被別的男人染指。
沈韞濃越大,這個心思越明顯。
“實話告訴你。”沈英耀冷笑,“我就沒準備讓你嫁人,你敢跟樓鳳棲進一步發展,受苦的是你母親。”
“你要做什麼?也想讓她跟你的前兩個老婆一樣,死的不明不白嗎?”沈韞濃頭皮發麻,盯住沈英耀的眼睛。
沈英耀笑了一下,走過來拍拍她的肩,之後先一步走出書房去。
他的笑容,不像人類該有的,冰冷得像一條蛇。
與此同時,樓家老宅也在辦中秋家宴。
相比沈家,樓家的家宴盛大得多,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開了五桌。
陳知意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