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綱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驟縮！

他活了半輩子，官場沉浮，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

可如此純淨，如此美味的鹽，他別說吃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他霍然站起身，一把奪過仆人手中的瓷罐，又仔細看了看，甚至不顧儀態地又撚起一撮嘗了嘗，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種難以遏製的狂喜和激動！

這哪裏是什麼普通的鹽？

這簡直是鹽中至寶！是能讓無數達官貴人趨之若鶩的珍品！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陳風的眼神徹底變了。

之前的輕視和懷疑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重視，甚至帶著一絲灼熱。

“此鹽......此雪鹽，當真是你提煉出來的？”李綱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有些顫抖。

陳風心中大定，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拱手道：“回大人，正是學生偶然摸索出的笨法子，僥幸得之。”

“偶然？笨法子？”李綱盯著陳風，眼神銳利，“這等提純技藝，豈是偶然二字能解釋的？你師承何人？這法子從何而來？”他語氣急促，顯然想刨根問底。

陳風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沉吟片刻，半真半假地說道：“學生並無師承，隻是家道中落，苦思生計。”

“平日裏喜讀些雜書，偶然看到古籍中記載了些許去蕪存菁的道理，便大膽嘗試，以河沙、木炭等物反複過濾、蒸煮，耗費了無數心力，才僥幸提煉出這麼一點點。”

“其中關竅，學生自己也還在摸索之中，尚未完全通透。”

這番話虛虛實實，既點明了過濾、蒸煮的關鍵步驟，又將來源歸結於古籍和自身摸索，顯得合情合理，同時暗示了產量不高，避免引起對方過度的覬覦和不切實際的期望。

李綱聽著，眉頭微鎖，顯然在快速權衡。

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陳風有所保留，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雪鹽是真的！

而且提煉之法掌握在眼前這個年輕人手裏！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重新坐回太師椅上，但態度已然天差地別。

他示意陳風坐下，甚至親自提起茶壺，給陳風麵前的空杯斟了茶。

“陳風啊，”李綱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語氣也親近了不少，“你可知此雪鹽價值幾何？”

陳風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緩緩道：“學生不知具體價值，但想來，應當遠勝市麵官鹽。”

“何止遠勝！”李綱一拍大腿，“此等精鹽，若能穩定產出，莫說尋常富戶，便是州府大員，乃至京中貴胄，也定會爭相求購！其利之大，不可估量！”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陳風：“你今日來尋本官，想必不隻是獻寶這麼簡單吧？說吧，你想要什麼？”

陳風放下茶杯，正色道：“大人明察，學生一介布衣，縱有提煉之法，也無力將其發揚光大，更無力應對隨之而來的風險，學生希望能與大人合作。”

“合作？”李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精光閃爍，“如何合作？”

“學生願將此雪鹽提煉之法，獻與大人。”陳風拋出了第一個誘餌。

李綱呼吸一滯，但隨即冷靜下來：“條件呢？”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不信陳風會如此輕易交出這等秘法。

陳風微微一笑：“學生不要錢財，隻求兩點。”

“其一，學生希望大人能出麵，將這雪鹽之事，穩妥地報上去。”

“此等利器，若能為國所用，想必也是一樁大功績，學生隻求在這功勞簿上，能有學生一個名字，得些許庇護即可。”

李綱點點頭，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將此等祥瑞報上去，他作為發現和舉薦之人，自然也是大功一件。

而且由官方出麵運作，遠比私人偷偷摸摸販賣要安全得多，利益也更能最大化。

“其二。”陳風繼續說道，“學生需要一個穩定的地方進行提煉，還需要穩定的粗鹽來源，陽穀縣的鹽倉，不知大人能否行個方便？”

李綱眼睛眯了起來。

鹽倉乃是官府重地，豈能輕易交予一個外人？

但他轉念一想，若要大規模提煉雪鹽，確實需要一個隱秘且方便獲取原料的地方，鹽倉無疑是最佳選擇。

“鹽倉重地，交予你一個外人，這不合規矩。”李綱沉吟道，“而且，提煉雪鹽，耗費幾何？產出多少？若隻是小打小鬧，本官擔不起這個風險。”

陳風早有腹稿，他料想雪鹽初期定是賣給官宦人家的，所以特意壓縮了一下產量：“大人放心，學生所用之法，雖耗費些人力柴火，但主要原料便是粗鹽。”

“至於產量，隻要原料充足，場地許可，學生有把握，每月至少產出百斤以上雪鹽！”

“每月百斤？”李綱再次被震驚了。他原以為這等精鹽，提煉不易，每月能有十幾斤就不錯了，沒想到陳風開口就是百斤！

巨大的利益麵前，規矩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可動搖了。

李綱猛地站起身，在廳內踱了幾步，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

“好！”他停下腳步，看向陳風，“本官答應你！陽穀縣西郊有一處廢棄的舊鹽倉，地方偏僻，少有人去，本官可以做主，撥給你使用！所需粗鹽，也可按市價，優先供給你！但這提煉之法，你需即刻書寫一份給本官！”

陳風心中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提煉之法，學生自當獻上，但此法精要，非學生親自指點，旁人恐難掌握。”

“不若這樣，學生先在鹽倉開始提煉，待產出第一批雪鹽，驗證可行性後，再將完整方法呈上，大人以為如何？”他留了一手，既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價值，也是為了確保李綱會履行承諾。

李綱深深看了陳風一眼，這小子，心思縝密，不簡單！

但他現在被雪鹽巨大的前景衝昏了頭腦，也顧不得太多。

先讓陳風幹起來，看到實實在在的雪鹽再說！

“可以！”李綱最終點頭，“不過，本官會將此事盡快上報州府，甚至直達京師。

在此期間，你要全力配合，不得有誤！這雪鹽的利潤，官府自然要占大頭，但本官也絕不會虧待你這位首功之人！”

“多謝大人！”陳風起身，“學生定不負大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