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地看向郝建平,他有些心虛地扯扯嘴角,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天天和豬在一起,我知道身上有味道,來之前特意用香皂洗了澡,又穿了壓箱底的新衣服。
可就算我洗掉皮再用香水醃透,我在他心裏始終都是臭的。
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我僵直的後背。
我臉色瞬間煞白,手不自覺地抓住郝建平的衣服。
“建平,我怕。”
郝建平握住我的手,柔聲道:“背上她我就帶你出去。”
從小我最怕下雨天,我爸不幹活就在家喝酒打我媽,雷聲和打罵哀嚎聲混在一起,嚇得我躲在被子裏連氣都不敢喘。
忽然有一次,我的被角被掀開,瘦瘦小小的郝建平站在炕上,渾身濕漉漉的,卻像個英雄,
“芸芸,別怕,我陪你。”
“以後隻要打雷,我都陪著你。”
他幫我捂住耳朵,陪我聊天,聊著聊著我們就長大了。
如今,他明明知道我最怕打雷,卻用它來要挾我。
我麻木地背起賈紅梅,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樹林裏跋涉,郝建平的外套隻夠護住一個人,卻不是我。
雨水澆了我一頭一臉,我眼前模糊一片。
忽然,有股力量猛地把我向後拉,我腳下一滑倒了下去。
賈紅梅滾了一身泥,淚水混著雨水落下來,
“芸芸姐,你不樂意幫我就直說,你摔我就算了,可這是建平剛送我的喇叭褲呢,我平時都舍不得穿......”
郝建平眼神複雜地看向我,不等我解釋,抱起賈紅梅衝了出去。
我自嘲地彎彎嘴角,眼眶卻莫名發燙。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可被拋棄的痛卻在0歲的身體裏久久不息。
我在大雨裏走了很久很久,雷聲一次次響起,像是劈進我靈魂裏,我不住地發抖,遊魂般到了招待所。
我呆坐在窗前,想起上輩子。
郝建平表麵跟我重歸於好,卻再沒給過我笑臉,緊接著,一場豬瘟席卷全國,我家的豬全死光了。
當初我把錢都給了郝建平上學用,買豬崽和飼料的錢都是借的,要債的人衝進來,讓我要麼把給郝建平的錢要回來還債,要麼嫁給老聾瞎子當媳婦。
我咬著牙,哪個也不選。
我媽把自己的買藥錢從牆縫裏摳出來給了他們,她瘦弱的胳膊死死抱住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傻閨女,你怎麼這麼傻啊,郝建平要是對你不好,媽死了也不放過他。”
我在她懷裏死擰著沒掉眼淚。
沒幾天,就換成我抱著她,我哭得說不出話,我媽卻沒掉眼淚,她連呼吸也沒了。
大概我媽命不該死,我才得以重生。
上輩子,治豬瘟的藥就是這個大學叫王誌剛的人研究出來的。
隻要找到他,我媽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