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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醫院拿病危通知書時，江城正端著一碗雞湯，親昵地喂給許可可。

他一看見我，臉上止不住的喜色。

“宋欣冉，可可有孩子了！”

他把孕檢單甩給我，眼裏毫不在意此時我已經枯瘦到嚇人。

“欣冉，醫院沒有許可可的腎 源，現在隻有你的腎可以救可可了。”

我攥著手裏的病危通知書，忽然笑出了淚。

原來，這就是他三天裏無數個電話的原因。

從前不接我電話，總拿手機不在身邊的借口，原來為了她，也可以做到這樣。

我哽著喉嚨，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鑿出來：“江城，原諒我做不到。”

江城卻突然惱火地把雞湯摔在地上。

雞湯灑落一地，濺起的湯汁燙在身上，泛起一個個水泡。

“宋欣冉，你怎麼就這麼狠毒！”

“那可是兩個生命！”

許可可在身旁哭得梨花帶雨：“欣冉姐姐，我求求你救救孩子。”

“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再把腎還給你好不好？”

我臉色蒼白，把病危通知書遞過去。

江城卻像突然瘋了般，掐住我的手腕就往透析室拖。

我踉蹌地摔在CT機旁，額頭滲出血跡。

江城卻紅著眼，抓起我的衣領。

“裝什麼？幾天前和可可搶睡衣的時候不還活蹦亂跳的嗎？”

“怎麼一要你救可可，你就癌症晚期？你就車禍病危了？”

我苦著臉，再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等許可可慌亂地從人群中進來時，江城抓起我的頭發，就強迫我看著許可可的肚子。

“宋欣冉，這可是兩條人命！”

“我告訴你，就算是你死了，你也要把這顆腎捐出去！”

許可可突然捂住心口倒下，護士們驚慌地圍上來。

她透過人群縫隙對著我冷笑，用口型比畫著：“這次，我要你的命。”

江城慌忙的就要起身，我強撐著站起來，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抓住他的手。

“江城，我同意捐贈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城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你又要耍什麼花樣？”

“就當是送給那個孩子的見麵禮。”

江城終於笑了。

似乎是滿意了我的回答，親昵地貼在我的耳邊，落下一吻。

我感受著耳尖餘溫，看著江城離開時和許可可交疊的背影。

恍惚又回到十年前，他在暴雨裏捧著一束花，許諾要愛我一輩子。

隻是這十年，我好像和江城隔了許多山，吃了許多苦，某一瞬間，就突然不想翻山越嶺了。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術燈亮起時，主治醫生紅著眼舉著麻醉麵罩：“現在下手術台還來得及，你知道你自己根本下不了手術台的。”

我望向天花板，腦海裏回想著兒子瘦小的身影，出車禍那天，他那麼小的身體卻能將我推開。

從那時起，我的人生就已經灰暗無光。

不想活下去，不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是蓄謀已久的打算。

我堅定地對著醫生點頭：“繼續吧。念念一定想媽媽了。”

手術台上，我感受著醫生刨開我的身體，就像這些年來江城對許可可的偏愛，一點點刨開我的婚姻一樣。

血肉模糊。

慢慢消散成一縷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