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發現楚星疏並沒有和從前一樣直接離開。
“你醒了?”
楚星疏的手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中藥,準備喂我喝。
“白墨冰,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他的出現隻是一場意外。”
“我們楚家的後代,你本來就沒有資格養育。”
楚星疏說的不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我們兩家一直是競爭關係,隨著我們長大變得越來越激烈,大家都在用各種不正當的手段搶占市場,後來爸爸找黑道叔伯綁架了楚媽媽作為威脅,誰知懷有身孕的楚媽媽被強奸後一屍兩命。
楚星疏偷溜進去的時候,正撞見這慘烈一幕,逃跑的路上,被撞成了植物人。
楚家東山再起,卻隱藏鋒芒,按下繼承人康複的消息,直到將白家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隻留下我,以及住進醫院不省人事的母親。
八個月前,楚星疏做了一場噩夢,他半夜喝得酩酊大醉,闖進了我的房間。
“你知道嗎?在我成為植物人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做夢。不停地夢見母親,她滿身狼藉,趴在血泊裏不斷掙紮對我喊話。”
“她讓我快跑,可是我跑啊跑,永遠跑不出那個地方。”
“我在夢裏一次又一次被撞得粉身碎骨,被恐懼和絕望淹沒。”
“我還以為自己是被關進了九幽地獄,接受懲罰,可是夢醒之後,母親永遠消失了。”
“今天我終於又夢見她了,她向我揮手,對著我說,永別了。”
“白墨冰,你從小養尊處優,你們楚家,吃的是白家的肉,喝的是白家的血,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可是怎麼辦啊?我戒不掉愛你這個壞習慣......”
十幾年來,我們都認定自己是對方的歸屬,期盼著擁有彼此的那一天。
可是我和他的婚禮,最終變成了白家的葬禮。
餘生還有那麼漫長,每走一步,我們都鮮血淋漓,身上背著贖不完的罪。
楚星疏每次逼我吃下避孕藥之後,都會想方設法地彌補回來,有時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零食,有時又會是他帶我去從前去過的地方。
我沉浸在這樣的微小的幸福裏,明知道是穿腸的毒藥,卻上癮一般無法自拔。
我說不清楚,自己對他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每當愛意滋長萌芽,恨意就會撕扯心扉。
後來的楚曼有樣學樣,灌醉了楚星疏,爬上了他的床,不知是真是假的,懷上了孩子。
正想著,我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哥哥,人家的頭好暈,你快點過來看看!”
楚曼開始不斷地敲門,楚星疏放下湯藥,就急匆匆地走了。
楚曼拉走楚星疏的時候,向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目光。
是時候走了。
我準備簡單地整理一下衣服,離開這個城市。
我要去尋找全國的名醫,尋一個治好母親的機會。
收拾差不多的時候,我來到單獨放骨灰盒的小房間,卻看見楚曼正抱著骨灰盒,捧出裏麵的粉末洋洋灑灑地鋪滿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