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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劇烈的咳嗽起來。
眼淚隨著咳嗽飛濺,臉脹的青紫。
裴斯年的眸光短暫一深,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抓我,卻生生定在了原地,倉促的像是我悲傷過度的幻覺。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一道女聲的聲音在聽筒的另一頭響起:
“斯年哥,我現在在公司加班,人都走光了我好害怕。”
裴斯年的眉頭緊皺,立馬關切道:
“你待著別動,我去找你。”
說完便跟爸媽道別後,從我身邊擠了過去。
全程沒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隻是個礙事的門前雕塑。
大門重重關上,叫囂的引擎聲急不可耐的衝了出去,驚起一串聲調各異的犬吠。
我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栽進了媽媽的懷裏。
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我全身插滿了儀器,躺在加護病房裏,四周圍熟悉的味道和顏色,滿是死亡的素淨。
裴斯年站在床邊,眸光中滿是不耐。
“顏思凝你鬧夠了沒有,隻不過是因為賭氣,就幾天不吃藥,這樣的把戲未免太過幼稚了吧?”
我平靜的看著他。
一時分辨不出他的憤怒中,到底是因為擔心我不顧身體,還是因為遺憾我沒死。
聲音也沙啞涼薄。
“裴斯年,你是劈腿了嗎?”
裴斯年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愣,半晌才嗤笑出聲:
“我們從來沒有公開過關係,我們隻是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躺在一個戶口本上的養兄妹,我正常戀愛結婚,還輪不到你審判我。”
我想笑,卻僵硬的完全扯動不了臉頰的肌肉。
最後隻能放棄。
“可是這麼多年我們始終都是情侶的關係,做盡了情侶才會做的事,你每年送我的長命鎖,不都是告訴我,希望跟我白頭偕老嗎?”
我很羞恥。
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知曉了全部真相後,還這麼不知廉恥的尋一個答案。
可我愛他,從十七歲開始就愛他。
那種深刻的愛深入骨髓,讓我連想要刨離,都痛不欲生。
裴斯年仍是淺笑的模樣,涼薄寡淡的眉眼中,絲毫沒有熟悉的愛。
他緩緩的彎下腰,貼近我的耳側,眸底露出一抹陰狠的怨懟。
“別裝了顏思凝,我知道那天你在我辦公室的門外。”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
全然沒有想過,終究是由他將我們彼此之間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捅破。
徹底剝奪了最後的日子裏,我妄圖通過著裝傻留在他身邊的想法和權利,將那些不堪的陰謀,狠狠的刺進了我的心臟。
如同宣戰。
裴斯年已經期待著我的死亡了。
這個認知讓我連呼吸都帶著抽痛,絕望的毀滅感油然而生。
他冷哼一聲,繼續道:
“你突然不吃藥我就覺得奇怪,所以去查了走廊的監控,你總不會傻到覺得我也跟你一樣是個白癡吧。”
我不清楚現在自己的臉上是怎麼一種表情,隻在他深邃的眸光倒影裏,看到了狼狽的輪廓。
“裴斯年,為什麼呀,僅僅就是因為那對小三母?她們破壞了我的家庭,氣死了我生病的母親,父親幡然醒悟追隨而去,這個故事中我不明我究竟錯在哪?!”
明明該要接受審判的,不應該是那對母女才對嘛?
裴斯年殘忍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我。
一字一頓:
“你錯在不該在知道了曦曦的存在後,告訴你媽媽鬧上門,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們的情況,你父母是一死了之了,留下的痛苦隻能凝凝承擔,你難道不該死嗎?”
我徹底怔住了。
突然就覺得眼前的裴斯年無比陌生。
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就像是被一盆兜頭澆下的冷水徹底熄滅一樣。
再也尋不著半點蛛絲馬跡。
我突然開始忍不住期待,自己真的死去後,裴斯年到底會不會像他說的那樣開心。
“裴斯年,我們打個賭吧。”
“什麼?”
他嫌惡不解的看向我,提防我在搞什麼花樣。
我卻將視線挪開,沒有再看向他,更沒有再出聲。
隻是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身上的背角,默默等待,那個秘密被徹底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