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車禍,命懸一線,速來市醫院救人。”
市人民醫院的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濃烈。
我心急如焚地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雙眼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仿佛這樣就能穿透它看到裏麵奄奄一息的女兒。
手中的手機被我攥得滾燙,我一遍又一遍地給電話忙線的妻子林婉秋發著信息,每一個字都傾注著我內心的恐懼與絕望。
女兒妮妮的血型是極為罕見的熊貓血,整個城市的醫院血庫都沒有儲備。
此刻,唯一能拯救她生命的,隻有同為熊貓血的妻子林婉秋立刻趕到現場輸血。
然而,無論我怎樣焦急地催促,電話那頭始終如死寂般沉默,沒有一絲回應。
這一個,我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與我作對,內心被憤怒和絕望包裹。
不甘心,我不甘心!
狠狠咬了咬牙,我顫抖著手指,再次撥打她的電話。
終於,電話接通了。
林婉秋那冰寒刺骨的聲音如利箭般向我怒斥而來:
“秦煥!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綰綰的生日,所以才故意編造出這麼拙劣的謊言騙我回去?!”
“你這種為了爭風吃醋,連自己女兒都詛咒的臭男人,真特麼惡心!”
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解釋,嘟的一聲,電話被她無情掛斷。
我心急如焚,想要給她打去視頻電話證明我說的句句屬實,卻在這時,看到林婉秋在社交平台上更新了一組照片。
我顫抖著點開......
照片裏,林婉秋笑意盈盈地懷抱一名小女孩,與她的白月光蘇牧塵在遊樂場裏甜蜜相擁。
身後五彩斑斕的遊樂設施,映襯著他們幸福的模樣,顯得格外刺眼。
照片下方,配著這樣一段文字:【隻要有你們陪伴,就是滿滿的幸福。】
看著手機裏的照片,我的心仿佛被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絞著,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自從林婉秋的白月光蘇牧塵回國後,她的眼裏便再無我和妮妮的位置。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蘇牧塵和他女兒蘇綰綰綰身上。
無論遇到何事,她最先想到的永遠是他們父女。
而我這個丈夫,以及我們的親生女兒妮妮,在她眼中竟如陌生人般無足輕重,不值一提。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滿心的悲涼,再次顫抖著手指給她打去視頻電話,隻為給我那可憐的女兒妮妮再做最後的爭取!
然而,回應我的,卻是一個冰冷的紅色感歎號,以及係統彈出的已被對方拉黑的提示。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正當我腦海中如一團亂麻,拚命思索著對策時,負責搶救的醫生一臉沉重地從ICU緩緩走出。
他摘下口罩,眼中滿是無奈與惋惜。
“抱歉,秦先生!您女兒已經錯過了搶救的最佳時機,即便現在找到血源,也回天乏術了。您進去見她最後一麵吧!”
我聞言,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緊接著,我便像發了瘋一樣,不顧一切地衝進ICU。
我跌跌撞撞地撲到病床前,監護儀那原本規律的滴答聲此刻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為妮妮的生命倒計時。
看著我走進來,妮妮虛弱地蠕動著嘴唇,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
“爸爸......妮妮好難受,媽......媽媽怎麼還不來看妮妮?妮妮好......好想媽媽......”
我心中一陣刺痛,臉上艱難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抖著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聲音發顫地說道:“媽媽......媽媽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我的聲音空洞而無力,連自己都覺得這謊言是如此的拙劣不堪。
但此時,這卻是我唯一能給女兒的安慰。
妮妮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那雙和林婉秋如出一轍的大眼睛裏頓時閃過一絲光亮。
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指著一旁那張早已被鮮血染紅的畫,斷斷續續地說:
“爸爸......等......等媽媽來了,你一定要把這張畫給她。還有,你......你一定告訴她,雖然她討厭妮妮,但......但是妮妮永遠都會愛她。”
我轉過頭,仔細地看著那張畫裏的內容。
那是她用蠟筆畫的一幅有些淩亂的全家福。
雖然線條稚嫩,但卻看得出她畫得格外用心。
在畫裏,林婉秋牽著她的手,一家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畫麵充滿了溫馨。
這些年,因為蘇牧塵的緣故,林婉秋一直不讓妮妮當麵叫她媽媽。
這件事就像一個沉重的枷鎖,一直壓在妮妮幼小的心靈上,成為了她的夢魘。
為了能夠討好林婉秋,年僅幾歲的她,早已學會像個小大人一樣懂事,小心翼翼地生活在這個家裏。
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挽回林婉秋那顆冷若堅冰的心。
我淚流滿麵,正想向妮妮保證,一定會把她的話傳達給林婉秋,卻突然發現,她剛剛抬起的手,已經緩緩地垂落了下去,無力地搭在床邊。
一旁監測儀器上的心率,也慢慢變成了一條毫無生機的直線。
“妮妮,你醒醒,你快醒醒!不要嚇爸爸好不好?你快醒醒啊!”
我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搖晃著妮妮的身體,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可不管我怎麼呼喊,她始終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半點反應,身體也在我的懷中漸漸變得冰涼。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殘忍?!”
看著妮妮冰冷的屍體,我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呐喊著。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病房裏回蕩,充滿了絕望與無助。
我機械地拿起那張畫,輕輕地貼在胸口,仿佛這樣還能感受到妮妮指尖殘留的溫度。
我多想告訴妮妮,林婉秋討厭的並不是她,而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爸爸。
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過了許久,我才緩緩緩過神來。
我輕輕地把妮妮從床上抱起來。
她的身體那麼輕,輕得仿佛一片羽毛,卻又像一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走,爸爸帶你回家......”
監護儀那刺耳的長鳴聲在走廊裏回蕩,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想要將我徹底吞沒。
我抱著妮妮的屍體,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醫院大門。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麻木地掏出手機,看到是林婉秋用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秦煥,綰綰的生日禮物忘在家了,你現在立刻把綰綰的生日禮物送到遊樂場!】
我正想關掉手機,林婉秋又發來視頻通話申請。
我遲疑了一下,木然地接通。
畫麵那頭,林婉秋穿著精致的連衣裙,宛如一位高貴的女王。
她身後,蘇牧塵正溫柔地給蘇綰綰綰喂著棉花糖。
小女孩咯咯笑著往她懷裏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林婉秋低頭看了蘇綰綰綰一眼,眼神裏充斥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與寵溺。
然而,當她再次看向我時,眼神卻瞬間變得一如既往的冰冷。
仿佛剛才的溫柔隻是我的錯覺。
“秦煥!你聾了嗎?這麼久都沒回信息?!立刻給我解釋清楚,不然......”
“你女兒死了。”
我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打斷了她,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秦煥!你說什麼胡話?!”林婉秋的聲音突然拔高,像一頭憤怒的母獅子衝我吼道,“別以為用這種下作手段能騙得了我?”
可這些年,我和她結婚,對她始終坦誠相待,又何曾說過半句謊言?
而我是那麼的在乎我們的女兒,又怎麼會用這樣的謊言來欺騙她。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直接掛斷視頻,關掉手機,抱著妮妮的屍體,一步一步,如同行屍走肉般朝著火葬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