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售貨員眼神瞬間直了,連忙點頭。
“夠了夠了!”
最後用油紙袋包好,目色和藹的目送他離開。
林耀祖將東西放進馱筐內,若不是米麵油實在是壓沉得厲害,他就要再買一床棉被了。
家裏那棉被都破的漏風了,媳婦晚上都凍得瑟瑟發抖。
一想到這,他還是將馱筐放下,轉身進去又買了一床新棉花彈的被子。
五尺長、五尺寬,足足有八斤沉。
被子塞不進筐內,隻好掛在身上。
東西多的都要溢出筐子了,他挑著兩個滿滿當當的籮筐,一口氣走了幾十裏路。進村口的時候,後背的襖子都被汗給浸濕了。
一到家,他也沒敢歇著,索性將籮筐一口氣扛進了屋子。
他一腳踹開門。
忽然灌入的冷風讓坐在圓桌前的李月汝嚇了一跳。
轉頭時,卻能明顯看到通紅還噙著淚花的雙眸。
剛剛哭過?
林耀祖見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頭一顫。
他將籮筐猛地扔下,快步走到她跟前,喘著粗氣急促問道:“媳婦,咋回事?誰欺負你了?咋個哭了?是不是別人說啥了!!!”
他的語氣十分激動,因為他擔心村子裏那些嘴裏沒把門的長舌婦亂嚼舌根子,讓那些汙言穢語鑽進媳婦的耳朵裏。
她本就因為那晚有陰影,每次睡到半夜,呼救的囈語便響起。
他自打重生,便每晚都睡得很輕。
他不敢睡太沉,害怕一醒來,這一切就會消失。
李月汝止住哭腔,紅著鼻頭,委屈的說道:“剛才生產隊的人說,說要把你的工分清零,今年不給咱家分補貼了,我問為啥,他們說因為你在村子裏沒有貢獻。”
“我也知道理虧沒再說,然後我問他那啥時候給咱批地,咱都結了婚,分了家了,隻要批了地,咱就是農戶,種地給隊裏上交糧食,就有工分了。”
“可生產隊說,隊長說咱家不符合審批土地的標準!我問為啥,他們就不說話......”
“我想去找大隊長理論,可是我…我不敢,我......”
她越說越委屈。
許是林耀祖這段時間給了她一些可靠的安全感,一看到他,淚水更止不住了。
這可給他心疼壞了,他連忙把她抱在懷裏安慰,心裏一遍遍罵自己是畜生。
要不是自己犯蠢,搞出那檔子事,媳婦也不至於吃這啞巴虧!
尤其是和那大隊長在村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每次見到他那張肥臉都會讓她想起那段恐怖的經曆。
一想到這些,他便開始認真思考進城的事情......
可眼下,光靠兜裏僅剩的四張大團結是進不了城的,若想進去,起碼得攢夠一萬元,勉強開個實體店鋪,做點小買賣。
“好了,沒事,都是我的錯…媳婦,你別哭,咱不靠種地,你男人我會打獵,我多上山幾趟,那山裏的寶貝可比田裏的多多了!”
他輕輕地拍著李月汝單薄的脊背,耐心的問道。
等她的抽泣聲漸漸緩和,才將她依依不舍的鬆開。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淚。
“我不想你老進山,山裏危險,動不動就有豺狼虎豹,而且神婆子說了,你進山打獵可能會斷子絕孫,我害怕......”
說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耳根一紅。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林耀祖見狀,咧開一個壞笑。
“斷子絕孫?”
“不能,我有年輕貌美的媳婦,我也身強體壯,咱多來幾次,還愁你懷不上?”
李月汝的臉更紅了,不知是淚痕還是害羞,她忍不住低下頭。
“哎呀…大白天的,說啥呢!”
見她這幅嬌羞模樣,林耀祖也來勁了。
一張帥臉貼近她,噴灑著幹淨溫熱的氣息,靠近她紅透的耳根。
“媳婦,說起來,咱們還沒圓房呢?要不今晚試試,看看打獵到底會不會斷子絕孫?”
“你......”
李月汝漲紅著臉,抿著櫻 桃小嘴,羞得她根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耀祖見她這個反應,露出一絲得逞的笑。
“小笨蛋。”
說著,他起身,來到被扔倒的籮筐前。
“媳婦,你快來看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
李月汝抬起頭,順著看去,看著那被堆成小山的籮筐,不禁捂住嘴巴。
不可思議地喊道:“天哪!這…”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麵前,本就漲紅的臉更加激動起來。
“這是什麼?你是去生產隊偷糧了嗎?”
林耀祖頓時哭笑不得。
真服了,哪怕懷疑他去生產隊偷糧,都不相信是他靠自己買來的啊!
人心中的成見,果然是一座大山!
“你忘了,昨天我打了一隻野豬,這是半扇野豬肉和一個豬頭換來的。”
“你再看看,裏麵有送你的禮物。”
林耀祖寵溺的說道。
李月汝眸色一亮,紅著臉低頭翻找著。
在她看來,這一袋袋沉甸甸的米麵油對她來說早已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了。
至於專門送她的禮物,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
林耀祖默默地將米麵油搬到廚房。
剛將大米倒入米缸中,便聽到前廳傳來李月汝的驚叫。
“啊!”
這次,他沒有急著出去,而是邊燒水做飯,一邊透著笑。
在他沒看到的角落裏,李月汝望著這一件件的衣裳,竟紅了眼圈。
還有那兩雙棉鞋,和一雙精致的小洋皮鞋。
她記得,從前見村子裏下鄉的女知青穿過。
有一回,女知青扔了一雙穿爛的皮鞋,她趁著沒人悄悄撿回來穿來。
她將那皮鞋縫補好,擦得鋥光瓦亮的,可最後卻被母親發現後狠狠地毒打了一頓。
她擦了擦淚,剛想激動地拿起衣服比量。
可在看到自己身上那件修補多次的肥大深色襯衫時,愣了神。
她忽然想起母親說,什麼人配什麼衣裳,她這樣的賤種,隻配穿弟弟不要的破衣裳。
她好似泄了氣的皮球,將衣服又完好無損的放入了油紙內。
思忖一番後,剛想轉身去和林耀祖說退掉,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溫暖。
緊接著,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為什麼不穿?這都是我專門買給你的,你快試試,讓我看看天仙有多美。”
李月汝鼻頭猛地一酸,忍著發顫的哭腔道:“油嘴滑舌,我一個村婦,配不了這麼好的衣服,你拿去退了,別浪費…”
最後一字沒有說出。
她的軟唇被粗糙的手指抵住。
這樣的動作,讓她眸色一驚。
隻見林耀祖一雙大眼睛閃動著認真的光芒。
“媳婦,你配得上,以後莫要再說這自輕自賤的話。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把全天下的衣服都買來給你,可惜那些冰冷的布料襯不出你半分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