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崩如潮,我在劇痛中昏沉掙紮。
恍惚間,公公甩著拂塵領著個少年步履匆忙的入了殿。
內心最隱秘的角落泛起一絲希望,想著燕凜淵終究對我還是有幾分情誼。
誰知卻聽見了青檸憤怒的低吼:“皇上當真要逼死娘娘?!娘娘剛生產不過月餘,身體最是虛弱的緊!九個太醫守著貴妃,卻派個毛頭小子來治娘娘的急症?!”
公公連連擺手:“這是皇上的意思!這孩子雖年輕,卻自稱習得一些醫術皮毛。”
少年低頭不語,我卻在他腰間瞥見半露的銀鈴——那是巫醫族的信物。
青檸哽咽:“這人命關天的事!是懂一些皮毛就能隨意看診的嗎?!皇上分明是在羞辱娘娘!”
公公壓低聲音:“姑娘莫要衝動,皇上說了,若娘娘不配合......那些族人的屍首......”
我慘然一笑,喚住少年:“留下吧,能救命就好。”
醫者不自醫,現在我隻是空有一個虛名,連生死都掌控在他手中。
如果連命都不在了,還怎麼帶族人回家啊。
當初剛救起燕凜淵時,阿爹便告誡過我,要遠離此子萬萬不可牽扯上關係,皇家之人最是無情,為了權利可不擇手段。
可是看著燕凜淵的滿腔抱負和對我深情的目光,我終究心軟了,逐漸地沉溺於他的溫柔中。
我族人世代生活在藥穀,與世隔絕,隻求安穩度日。未曾想,一時的心軟竟將族人拖入這深宮泥沼,困在這高高的宮牆內,死後的魂魄都無法回到故裏。
如今,我隻能拚盡全力,保住這條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帶他們重歸故土。
思及此,我也顧不得其他,強行咽下口中的腥甜,對少年伸出了手腕。
那少年眉目清秀,步履匆匆,徑直跪在我榻前:“娘娘恕罪,小的並不會任何醫術。”
青檸急道:“既如此,為何還要前來?娘娘的性命豈是兒戲!”
少年麵露難色,低聲道:“實不相瞞,小的身上有兩顆藥穀的秘藥,特來幫助娘娘回家。”
我目光一凜:“我們並不相識,你為何幫我?”
他重重叩首:“您的族人曾用蠱蟲救過我,藥也是他們給的。”
我盯著他腰間的銀鈴,這是我族的信物,秘藥就藏於其中,我沒有追問,決定相信這少年。
“將藥給我罷,之後你就遠遠地離開皇城,去其他地方,別再回來。”
少年堅定的點了點頭,利落的從打開銀鈴上的機關,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就要為我服下。
我搖了搖頭:“是另一顆,這顆你留著吧。”
少年愣住,疑惑地問道:“眼下隻有這顆假死藥才能讓娘娘出去,回天丹隻能讓瀕死之人回光返照三日,為何您要......”
我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能吊住我三日性命,足矣。”
少年皺著眉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白色藥丸遞給我,在公公的催促下匆匆離去。
少年剛走,公公又折返回來,諂笑道:“國師夜觀星象,說淑妃娘娘受了驚是因為被巫毒纏身,需八字極陰之人貼身驅邪。”
“皇上特命娘娘去棲梧殿為淑妃娘娘守夜......”
青檸攥緊拳頭:“分明是想折辱娘娘!娘娘血崩未愈,若去守夜,怕是......”
“公公還請回稟皇上,皇後娘娘重病未愈,無法前去。”
“而且斷沒有皇後娘娘為一個妃嬪守夜的先例,還請皇上念在當初的承諾,收回成命。”
公公麵露難色,一時也摸不清上位者的想法,不敢多言。
我按住青檸顫抖的肩膀,按了按腰間的銀鈴,垂眸道:“無妨,我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