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法華寺,我並沒有去尋找所謂的神醫。
其實從我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我的癔症就好了。
我直接到後山會見了哥哥。
哥哥看著我憔悴的模樣,眼底壓著心疼。
“傾城,你怎麼突然想離開了,是侯府......待你不好?”
我搖頭輕笑:“沒有,隻是想通了。”
哥哥盯了我片刻,似是想從我眼中看出什麼。
但最終隻是重重歎了口氣,如釋重負般揉了揉我的發頂:“想通了就好。這些年,我日日擔憂,生怕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像是怕觸及我的痛處。
我在心中暗罵自己蠢,竟為了不值得的人讓家人為我日夜懸心。
“哥哥放心,我真的沒事。”
他神色稍霽,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輕快了幾分:“對了,子安那小子,你還記得嗎?”
我一怔,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溫潤如玉的麵容。
傅子安,哥哥的摯友,年少時曾常來王府,總愛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逗我開心。
“他怎麼了?”我問。
哥哥眼中帶笑,拍了拍我的肩:“那小子,心悅你許多年了,為了你至今未娶。如今你既想通了,不如......考慮考慮他?”
我沉默片刻,竟沒有太多猶豫,點了點頭:“好。”
哥哥顯然沒料到我會答應得這麼幹脆,愣了一瞬,隨即大喜:“當真?你願意?”
“嗯。”
哥哥喜形於色,連聲道好。
“後日我親自來接你,子安若知道,定要高興瘋了!”
晚上,我剛吃完晚飯。
暗衛竟送來一隻碧玉鐲子,說是傅家傳與兒媳的傳家寶。
我輕輕撫過玉麵,觸手生涼,竟莫名想起許多年前,傅子安曾笑著對我說:
“傾城,你戴碧玉最好看。”
那時我隻當是句玩笑話,如今想來,竟是他藏了多年的真心。
正出神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阿蘭的聲音柔柔響起:“姐姐,可歇下了?”
我抬眸,見她已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她的貼身丫鬟,手裏捧著個食盒。
“姐姐今日去找神醫看了診,這會兒可好些了?”
“這是我特意為姐姐做的糕點,你嘗嘗?”
她笑得溫婉,目光卻直直落在我腕間的碧玉鐲子上,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我淡淡地回道:“好些了,妹妹有心了。”
阿蘭在我身旁坐下,狀似無意地拉起我的手,驚歎道:“這鐲子真好看,襯得姐姐肌膚如雪呢!”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玉鐲,眼中渴望幾乎要溢出來。
我忽然想起從前,徐承錫“戰死”後,我痛不欲生。
將對亡夫所有的惋惜,都傾注在了他的“弟弟”徐承廉身上。
阿蘭作為徐承廉的妻子,自然得了我諸多照拂。
她要我的紅寶石耳墜,我便摘下來送她;
她看上我的雲錦料子,我便整匹讓給她;
甚至她生產時難產,我二話不說拿出了壓箱底的千年人參......
隻因我以為,那是徐承錫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至親。
可如今想來,何其可笑。
“姐姐......”阿蘭嬌聲喚我,眼中滿是期待,“這鐲子......”
我微微一笑,將手抽了回來:“這鐲子,意義重大,不能送你。”
她臉色一僵,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
我低頭抿了口茶,語氣輕緩卻不容置疑:“阿蘭,有些東西,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阿蘭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她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你當真覺得侯爺是徐承錫的弟弟,而我是你所謂的弟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