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不敢違抗宋奕的命令,為了讓我折紙鶴,把剛打上的石膏全部拆掉,換成了普通的夾板。
斷骨反反複複錯位,痛楚鑽心,卻沒有一刻能夠休息。
即便如此,生日宴到來時,我也隻折完了不到一百隻。
骨折的手臂疼到麻木,我餓得瘦了兩圈,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
宋奕知道後,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廢物」。
連保鏢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憐憫。
生日宴當天,我因為斷骨未愈,沒法自己穿禮服。
再三乞求,直到我跪在宋奕腳邊嗚咽流淚,他才終於施舍般叫來兩個女保鏢,粗暴地把我塞進了情趣內衣一般的「禮服」裏。
然後把疼到顫抖蜷縮的我,扔上了車後座。
「開窗,擋板撤掉。那麼喜歡被看,就讓人看個夠!」
宋奕聲音冷然。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痛楚而弓起腰背時,短到遮不住腿跟的包臀裙已然露出了不雅的「春光」。
我絕望地直起身體,忍著斷骨的劇痛拉住上滑的裙擺,難堪地扭過頭。
他嗤笑一聲,終於讓司機關上了車窗。
維持這個僵硬的姿勢到宴會現場,我的額角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宋奕依舊視若無睹。
他打開車門,冷冷掃我一眼。
「自己滾出來,別讓我動手。」
我死死咬著牙,護住骨折的手臂強撐著走下車,卻因為餓了太久腳下一軟——
電光火石間,我下意識地向車那邊歪去,避開了宋奕伸來的手。
手臂磕到車門,我臉色泛白。
宋奕的臉卻黑了。
「連欲拒還迎都學會了,我倒是小瞧了你。」
話音未落,他就甩手走進了大廳,沒給我半點解釋的機會。
好在,我已經不需要解釋了。
手機上,救援隊師兄的消息停留在半個小時前。
【我入境了,導師已經聯係好了康複醫院,我馬上來接你。】
【救援隊的人知道你要來都樂瘋了,接風宴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到。】
我垂下眼,跟著宋奕走進宴會廳。
無數陌生而異樣的目光鋼針一般紮在我身上,讓我忍不住緊繃。
「喲,這不是宋少爺的人嗎?穿成這樣......嘖嘖嘖。」
滿懷惡意的聲音響起,是沈明悅的狐朋狗友無疑。
我嘴唇緊抿,不想理會。
「呀,清清姐來啦。」
宴會的主角穿著雪白的長紗裙,笑意盈盈地走上來。
宋奕一身白西服站在身後,為她提起裙紗。
婚禮現場似的,多般配啊。
我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語氣平淡如水:
「祝沈小姐生日快樂。」
「還有,百年好合。」
沈明悅笑容一僵,隨即委屈地抱住宋奕手臂,眼淚大顆大顆砸落。
「對不起宋奕哥哥,我不該穿這條裙子讓清清姐誤會的,我馬上就去換掉......」
「換什麼換,不準換!」
宋奕強勢地把沈明悅攬進懷裏,目光牢牢鎖在我身上,麵露厭惡。
「你的生日宴,請她來就夠給臉了。」
「自己死皮賴臉跟在我身邊,還要對你指手畫腳,想都別想!」
「別說誤會,就算我現在跟你訂婚,她也沒資格管!」
周圍的噓聲此起彼伏,一道道看熱鬧的目光將我淹沒,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柄。
七年陪伴,換來的隻有一句「沒資格管」。
痛苦、羞恥、難堪、絕望......情緒積壓到極致的時候,隻剩無盡的麻木。
「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我平靜地看向宋奕,在他冰冷的目光中靜靜等了三秒,轉身離開。
下一刻,人群中突然伸出一隻腳。
我猝不及防,整個人重心失衡,猛地向前摔去。
與此同時,身旁的香檳塔驟然倒塌!
九十九層高腳杯,伴隨著刺耳的「嘩啦」一聲,盡數砸在我身上,碎裂成一地玻璃渣。
單薄的裙子被酒液浸透,碎玻璃割破布料劃開肌膚,破碎的傷口混著酒精,蕩開一地鮮紅的血。
所有人,包括宋奕都驚呆了。
「林清!你......」
「宋奕哥哥,我怕......」
他下意識想上前,卻被沈明悅抱住了手臂。
我再也承受不住,一個人撐著滿地碎玻璃站起身,拖著殘破的禮服,踉踉蹌蹌地向外跑去。
一輛低調的公務車停在門口,師兄跑下車,焦急地向我衝來。
身後是宋奕大喊的聲音。
「林清!這裏有醫生,你回來坐下!」
「林清!回來!」
我攥起顫抖的手掌,掌心割傷遍布,鮮血淋漓。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宋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