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副業是黑風寨的女當家。
下山劫富濟貧時救了被搶去做小倌的沈北風。
我與他成親三載,感情濃厚,還有了兩歲的孩兒。
在我準備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時,他卻為了青梅將我黑風寨屠戮殆盡。
連我們年幼的孩兒也未曾放過。
我抱著雉兒的屍體傷心欲絕:
“他們都是這幾年投奔我的忠良之士,不曾做過任何惡事。這三年來將你當做親人一樣真誠相待,你為何要這樣做?”
他站在屍橫遍野中,不屑的望著我:
“土匪從良?誰會信?我隻不過是大義滅親罷了!”
“有了這次剿匪戰功,蘇斐將一躍成為北國最尊貴的女將軍,而我也會因此受皇家恩賞。”
“蘇斐已經答應嫁給我,不過她不接受別人生的賤種。”
“她心思純良,到了北城,我會替你求情,讓你留在我身邊做個侍妾。”
我抱著懷中的雉兒,眼中充滿了恨意。
回到北城,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所幻想的女將軍和皇家恩賞不過是一場美夢。
我不僅要打碎他們的美夢,還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1
那些小兵把我懷中的稚兒搶過去,隨手的丟在一邊。
他們像餓狼一樣的撲向我。
沈北風無所謂的看著我:
“鐘情,將士們剛打完一場勝仗,挺累的,你就犒勞一下他們,當做將功補過吧!”
由於被他下了軟骨散,我渾身無力,隻能任他們百般蹂躪。
期間,我竟發現稚兒的手指動了一下。
我還來不及欣喜,一柄長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腹部。
我瞪大了雙眼,雙唇顫抖。
“鐘情,蘇斐不會允許山匪餘孽存活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看著他的冷漠,我一口鮮血噴出。
晚宴的時候,稚兒還在他的懷裏撒嬌喊著父親抱抱。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一場噩夢之後,我已殘破不堪。
我丟下自尊,卑微的祈求:
“沈北風,稚子無辜,還請你允許我為他安葬。”
他冷哼一聲:
“留他全屍已經是我這個做父親能做的最大讓步,我勸你還是不要得寸進尺。”
我看著我的稚兒如斷線的風箏一樣被他們隨意的扔在亂葬崗。
等待他的隻有午夜的豺狼。
沈北風命人將我雙手捆綁,拴在他們的馬車後麵。
他施舍般的交代我:
“鐘情,饒你一命,你應該感恩戴德,等回到北城後,我會替你求情,讓你做個侍妾留在我身邊,也算報答了你當初的救命之恩。”
我心如死灰的跟在馬車後麵,雙腳麻木到已經沒有任何知覺。
明明晚宴的時候,他還含情脈脈的舉杯:
“我願和你在黑風寨廝守一生,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怎知,那是一場有預謀的毒宴。
沈北風將軟弱無力的我摟在懷裏:
“你們大當家已經選擇棄匪從良,你們都會成為她豐功偉績的祭品。”
我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一個的倒下,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似乎不敢相信他們推心置腹的大當家會出賣他們。
我著急的想要解釋,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看著他們被一刀一刀的虐殺,他們的眼神似乎在問我為什麼。
直到我的稚兒驚恐的撲進我的懷裏,我緊緊的摟著他。
雙手一片黏膩。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雙手的暗紅,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在我懷裏慢慢閉上了雙眼。
蘇斐手握滴血的長劍,柔情的依偎在沈北風的懷裏:
“北風,我現在總算相信你對我用情至深。”
“人人都在傳黑風寨義薄雲天,易守難攻。朝堂之上,無人敢請纓攻打黑風寨。”
“難為你為了我在黑風寨臥底三年,我還以為你背棄了我們當初的諾言,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此次我們攻下黑風寨,女帝陛下肯定會大加封賞的,等封賞一下來,我們就拜堂成婚。”
原來,三年前對沈北風的救贖,隻不過是一場陰謀。
我因為自己的善舉,害死了整個黑風寨。
等我雙腳磨的鮮血淋淋的時候,沈北風扔給我一雙草鞋:
“蘇斐善良,看不得你吃苦,你應該去感謝她。”
蘇斐走下馬車,得意的看著我:
“怎麼說她也在你身邊勤勤懇懇的伺候了三年,她能為你出賣了黑風寨也算是個癡情女子。”
我倔強的別過頭,誰知卻惹惱了沈北風。
他按著我的頭使勁的磕在地麵,言語狠厲:
“我原本還有一絲不忍,卻不知你是如此不知感恩的賤人。”
我的額頭擦到斑駁的地麵,頓時一片擦痕溢出。
我知道,我必須活著到達北城。
“謝謝蘇將軍的好意!”
我忍著屈辱,穿了進去。
頓時,一陣刺痛傳來。
原來草鞋裏被灑滿了玻璃碎渣。
2
在我終於承受不住倒下後,就這樣被拖行了數十裏地。
在我奄奄一息,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一桶鹽水潑在身上。
我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響徹了整個穀底。
沈北風厭惡的看著遍布傷痕的我:
“鐘情,別假惺惺的裝可憐。”
“蘇斐隻不過見你發臭,給你清洗一下罷了,你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我握緊雙拳,青筋暴起,悲涼地看著他。
沈北風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他忽然心軟:
“好了,好了,我會為你求情,讓你暫時在馬車休息片刻。”
我被他抱上馬車,蘇斐看到我眉頭微皺,輕掩口鼻。
她忽然溫柔的拉過我的手:
“北風,既然你有心收她當做侍妾,我也不會苛待了她,讓你我從小的情分生出嫌隙。”
沈北風感激的將她摟進懷裏:
“我就知道你還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不過你放心,就算以後收了她當侍妾,我也不會再碰她分毫。”
看著他們的濃情蜜意,我隻覺得惡心。
蘇斐當著我的麵直接吻了上去,沈北風的雙眼猩紅,情欲湧動。
他們似乎當我不存在,兩具身體肆意的交織在一起。
我的腦海中回想沈北風向我表明心意時,
他由於羞澀漲紅了臉,半天憋出一句話:
“對於你的救命之恩,我想以身相許。”
新婚之夜,他小心的將我擁進懷裏:
“一想到以後你的身邊會出現別的男人,我就嫉妒的發狂。”
“情情,你終於成為我的妻了!”
原來,所有的深情都可以裝出來。
結束後,蘇斐滿足的隨手拿起一塊手帕。
我看著上麵繡著的沈字,微微一愣。
沈北風的承諾還回蕩在耳邊。
“情情,你熬夜為我繡的手帕,我很歡喜,我一定時刻珍藏在身邊。”
我的真心原來在他眼裏一文不值。
沈北風發泄完,語氣也輕柔了幾分:
“鐘情,作為侍妾,這些你要學著侍奉蘇斐,畢竟以後她是你的主母。”
我扭過了頭不去理會,他卻會錯了意。
他用力的一把掰正我的臉:
“這種爭風吃醋的做派,以後少做。”
這幾日,我開始閉目養神,努力的恢複身體。
直到我聽到沈北風驚喜的歡呼:
“太好了,我沈家終於有後了。”
我努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沈北風將蘇斐抱在懷裏狂喜的轉圈圈。
我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當初我滿懷欣喜的告訴沈北風我有孕時,
他隻是詫異的向我再三確認。
我當時的內心被肚子裏神奇的小生命包裹,卻沒注意到他那不自然的神情。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從未期待過我的孩子出生。
沈北風激動的帶著小兵去打野味。
蘇斐嘲弄的看著我: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讓你安然無恙的回到北城,與沈北風舊情複燃吧?”
“鐘情,你就算曾經是聞風喪膽的黑風寨大當家又如何?還不是被一個情字所困?”
“我不會像你這般愚蠢。男人我要,地位和權利我更要。”
她忽然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劃,直接後仰摔出了馬車。
我聽到沈北風緊張的將她扶起。
她痛苦的解釋:
“北風,我不該在她麵前嘔吐,或許她剛喪子有些接受不了我有孕吧?”
沈北風咆哮著衝進了馬車。
3
“鐘情,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我就不該留著你。”
我看著他刺向我的匕首,心痛不已。
這是我冒著被抓的危險,下山親手為他打造。
“相公,它乃玄鐵打造,以後你就用它來防身。”
他接過之後,感動的將我擁進懷裏:
“情情,我會用它保護你和孩兒,定不讓你們受一絲的傷害。”
而這把匕首,現在被他插進了我的手掌。
沈北風抽出匕首,一腳將我踹出馬車,他暴怒的望著我:
“蘇斐好心讓你留在馬車,你就是這般恩將仇報的?”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連翻幾個跟頭才穩住,瞬間吐出一口鮮血。
沈北風緊張的將蘇斐抱進了馬車。
他回頭厭惡的看著我:
“你根本就不配和我們共乘一輛馬車,你這麼惡毒的女人還是跟在後麵自己走路吧。”
聽到他如此說,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至少不用再承受他們在我麵前的惡心。
走到天黑,我已經搖搖欲墜。
隊伍終於停在了一家客棧。
我想跟著他們進去,卻被沈北風阻止。
他冷漠的看著我:
“你是黑風寨餘孽,隻配跟那些牛馬同住,等回到北城,我會給你一間茅屋。”
在他的示意下,我被兩個小兵架到了馬棚。
他們捂著口鼻,厭棄的踢了我一腳。
“這女人比我們身上還要臭,本來還想著再快活一回,真是難以下咽。”
“你不要我要,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看著小兵貪婪的再次向我襲來,我強撐起身體反抗。
他不耐煩的連扇我幾掌:
“給你臉了?”
血絲從嘴角流出,在我絕望之時。
身上的小兵突然瞪大了雙眼,他的身體緩緩倒下。
二壯從他身後閃出,他一把扶起我,眼中噙滿了淚水:
“大當家,我逃出來了,我不相信你出賣了弟兄們。”
“我這就救你出去。”
原來我們黑風寨還有活口,我激動的握緊了他的雙手,眼中充滿仇恨:
“不急,走到這一步了,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朝他耳邊低語幾句,他強忍著不舍,轉身離開。
這邊的動靜到底是驚動了蘇斐他們。
蘇斐手握長鞭,氣憤的大聲喊道:
“如果不做懲罰,對不起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打死她,為兄弟報仇。”
周圍的士兵同仇敵愾的吆喊。
一鞭一鞭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身上,我凶狠的盯著她:
“蘇斐,到了北城就是你的死期。”
她冷哼一聲,下手更加狠厲。
“鐘情,死到臨頭的還嘴硬,我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鮮血很快浸透了我的全身,沈北風於心不忍的攔住她:
“蘇斐,她畢竟是黑風寨大當家,留著活口,好向女帝邀功。”
她這才作罷,轉身離開。
沈北風脫下長衫扔到我身上,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何必掙紮呢。我又不嫌你臟。”
我慢悠悠的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的那句話:
“沈北風,你可有一絲愛過我?”
他欲走的身體一僵,沒有回頭:
“未曾。”
眼淚奪眶而出,我的心終於死了。
4
終於到了北城,我像個玩物一樣被他們帶到了接風宴。
留守北城的將領見到蘇斐開始恭維。
“蘇將軍風塵仆仆,我們這些將領略備薄酒,為將軍接風。”
“蘇將軍巾幗不讓須眉,讓我們望塵莫及啊。”
蘇斐一臉的得意,仍舊含笑謙虛:
“哪裏,哪裏,聖旨還沒到,愧對大家的一聲將軍。”
我看著他們醜惡的嘴臉,心中冷笑。
快了,看你們還能得意幾時?
將領們惶恐的連連擺手:
“這還不是遲早的事情,誰不知道那黑風寨是女帝的一塊心病?”
“對呀,蘇將軍替女帝除掉了心病,女帝肯定會大加封賞的,等以後蘇將軍加官進爵了,別忘了弟兄們。”
“對,我們都要靠蘇將軍提拔才是。”
聽著他們的恭維,我不由冷哼一聲。
黑風寨隻不過是我與女帝打的一個賭而已。
她眼看就要輸了,肯定會成為她的一塊心病。
蘇斐含情脈脈的將沈北風拉了過來:
“此次能夠剿滅黑風寨,全是未婚夫沈北風的功勞。”
沈北風溫柔的牽起蘇斐的手:
“當上女將軍是蘇斐的夢想,能幫到蘇斐,在下肝腦塗地。”
“沈公子果然足智多謀,蘇將軍有沈公子在身邊,好比那劉備有了諸葛亮。”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靠殺害自己妻兒得來的也算是足智多謀嗎?”
沈北風絕情的望著我:
“大當家說笑了,想要成事,當不拘小節。”
“況且我沈某心中,從未承認過,你是我的妻,你生的孽種是我的兒。”
蘇斐嘲弄的看著我:
“估計你這輩子是沒有做母親的資格了。”
我氣的握緊了雙拳,這個時候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
“聖旨到。”
我不由得雙眼發亮,我等的人終於來了。
那些將領連忙出言提醒:
“蘇將軍,您還不趕緊準備接旨,肯定是你的嘉賞到了。”
他們跪了一地,隻有我傲然的站著。
進來的是二壯。
還沒等到他宣讀聖旨,沈北風就打斷了他。
“等等,我認得他。他是黑風寨餘孽,居然作死的假傳聖旨。”
“還不快把他拿下?”
我心急的擋在二壯身前,嚴厲的嗬斥:
“他可是帶著女帝的聖旨來的,你們要抗旨不成?”
那些圍上來的士兵有些遲疑。
蘇斐底氣十足的命令:
“女帝最頭疼的就是黑風寨,怎麼會讓黑風寨的餘孽來宣讀聖旨?”
“還不趕緊把他就地正法?”
我還想再解釋,隻聽身後一聲悶哼。
我慢慢的回頭,駭然發現,一柄長劍貫穿了二壯的身體。
“不要!”
我發出一聲悲鳴。
然後張大了嘴巴,整個人顫抖的呆愣在那裏。
黑風寨從此真的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拖下去,別臟了蘇將軍的眼。”
我撲上去,想要搶奪二壯的屍體,卻被粗魯的拉開。
我借機抽出一旁小將的長劍,癲狂的指著二人:
“蘇斐,沈北風,我要你們給整個黑風寨陪葬。”
全部的士兵站了起來,他們一起拔出了佩劍,全部指向我。
蘇斐不屑的俯視我:
“看你死,還是我死。”
在那麼多長劍向我刺來時,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
“女帝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