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伯府後，母親給我挑了幾戶人家，不是給年紀大的做妾，就是男方身有殘疾。

母親見我不吭聲，惱怒地把幾份庚帖摔在地上。

“二小姐主意大，那就自己選吧。你該記得自己的身份，你是沒資格挑來選去的。”

我低頭恭送母親離開，跪在地上撿著庚帖細細看著，最後去了姨娘房裏。

姨娘坐在窗前搗著花汁：“既然夫人已經給你安排好婚事了，你順著就是，妾身沒什麼意見。”

看著姨娘始終平淡的模樣，我問道：“姨娘，若今天換做是弟弟被母親安排娶傻女，你還會這般叫他順著嗎？”

姨娘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我，拿帕子擦手：“你怎麼能跟你弟弟比？”

“你生來就是庶女，想做正頭娘子就難。更何況你還不自重，被山匪抓去損了名節，如今是做妾都被人挑三揀四的了。

大小姐為了救你把自己搭了進去，如今夫人還能給你安排好婚事，你應當感恩戴德，而不是心懷怨恨。

不過你該明白，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有事沒事別往伯府跑，也別私下找你弟弟，過日子靠的是自己。”

我輕笑出聲：“姨娘，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我的親生母親聞姨娘，是曾經服侍在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聞春。

在母親懷孕後，由老夫人做主把聞春抬成了聞姨娘。

聞姨娘恪守本分，對主母恭敬有加，主動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主母，讓女兒服侍嫡小姐。

所以我雖然是伯府的二姑娘，卻從小就是嫡姐的丫頭。

前世我被齊王救下送回府裏，姨娘也是這樣的說辭。

“你生來就是庶女，本來嫁娶就難，何況你還被山匪綁上山去做了那麼久的壓寨夫人，已經不幹淨了。

齊王願意納你為側妃，是你天大的福氣。但你心裏要清楚，你這種情況，連妾都不如。齊王這麼做，不過是他心善，全伯府顏麵。否則以你這樣的，不是常伴青燈古佛，就是一尺白綾了卻餘生。

你在王府萬不可拿喬，也別忘了在王爺麵前替你姐夫和弟弟說說好話，他們好了，你才能好，知道嗎？”

前後兩世，姨娘對於我被山匪抓去都沒有表現出關心和擔憂來，對我以後的人生會怎麼樣也無所謂。

卻理所當然地責怪我，是我不自重才導致被山匪抓，卻從來不問我為什麼會遭遇山匪。

嫡姐聽聞桃山有書生講經論道，不顧我的勸阻執意偷溜出府，結果迷了路遇到了山匪，是我帶著嫡姐逃了一路躲藏起來。

本來山匪都要走了，嫡姐卻突然大喊大叫地跳了起來，說是有蟲飛她身上了，還扇了我一巴掌，最後就是我和嫡姐都成了山匪手中的人質。

不過姨娘向來如此，我已經習慣了。

嫡姐好是嫡姐命好，母親教導有方。嫡姐不好不會是她的問題，一定是我沒做好。

在姨娘這裏，我從來不重要。

我收斂心神，把一份庚帖放在姨娘麵前。

“姨娘的話我記得了。這是我挑選的夫婿，姨娘你拿給母親吧。”

姨娘展開來看了一眼皺眉合上：“一介商賈，連個官身都沒有，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夫婿？”

我垂眸說道：“此人甚好，女兒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

姨娘搖搖頭：“阿櫻，你可真不知好歹，給商賈人家做正頭娘子，哪裏比得過在官家做妾？商賈沒有地位，有再多錢也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一不留神得罪人，那些家財就是別人家的了。夫人為你挑選的才是真的為你好，你該惜福才是！”

我不為所動：“姨娘把這份庚帖拿給母親便是，日後無論過得好與不好，都不會連累弟弟。”

聽我這麼說，姨娘不說話了。

當天我的婚事便被定下來，半個月後成親。

而本該半個月後回府的嫡姐，在被抓走三天後被送回了伯府。

一同送回來的，還有嫡姐即將嫁齊王為側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