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通道的玻璃上灑下來,在來人的臉上覆蓋了一層朦朧的光暈,隻能隱約瞧見穿著十分考究。
身材修長挺拔,天生的衣服架子。
他和宋知意對視一眼,隨後漠然移開眼眸。
宋知意倉促的垂下眸。
鬧成這樣,真的丟人。
她憤怒的推開霍晟宴。
拉扯間,手腕上的珠子斷了線,咕嚕咕嚕的砸在地板上。
下意識的,宋知意慌亂低身去撿。
那年拍賣會上,霍晟宴點了天燈,拍下了一套“海洋之心”的藍鑽,定製成一條手鏈,宋知意生日時,親自戴到了她腕間。
那曾經是宋知意最珍視的東西,是霍晟宴送的。
如今,鋒利的切割麵,一不小心將宋知意的手指割出一道血痕。
很快,鮮血汩汩直冒。
宋知意悄悄紅了眼眶。
霍晟宴臉色瞬間軟了下來。
他壓低聲音。
“我和你說過,我和林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你誤會了!”
“知意,作可以,但別讓自己受傷,好嗎?”
“我會心疼。”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跟蹤我。”
跟蹤他。
他也配嗎?
宋知意抬眸,一字一句,“我來找玉玉,你,能,不,能,滾?”
這個名字一出,走上樓梯的男人腳步微微一頓,臉龐從朦朧的光暈中漸漸變得清晰。
棱角分明,無可挑剔。
他眼神晦暗不明的瞧了宋知意一眼。
低垂著眸子,步履從容。
下一瞬,腳步聲漸遠。
霍晟宴看出宋知意已經是在強撐,也沒計較她讓他滾。
“知意,你歲數也不小了,比林軟大三歲,不要動不動就鬧脾氣。”
“林軟還是個孩子,如果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那也不是有心的。”
“我們要結婚了,你知道我爸媽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你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氣,否則鬧到我爸媽那裏,會影響到我們的婚姻。”
他的手掌搭在宋知意肩膀上。
一如既往的溫暖。
宋知意目光落在了他的衣領上。
這件襯衣她們一起去挑選的,她付的款。
霍晟宴很珍惜。
現在,領口上有一個口紅印。
淡淡的橘粉色,小巧的唇形。
宋知意諷刺的勾了勾唇。
這人啊。
一旦變了心,紅玫瑰也變成臭狗屎了。
做什麼都是錯。
她不說話,霍晟宴也不自討沒趣了,他扶了宋知意起身。
“好了,別氣了,這次陪林軟過來是因為沒有人照顧她,你知道,她哥哥對我有恩,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手鏈我找人來收拾,我向你保證,它會複原如初。”
他低頭,唇落在宋知意的額頭上。
透著微涼的氣息。
宋知意忽然有些惡心,在他貼上來的一瞬間側頭躲過,後退一步,那種鋪天蓋地的窒息感才有所緩解。
“你們的事,別跟我說。”
“手鏈扔了吧,我不要了。”
霍晟宴微微皺眉,還當她在賭氣,“好好好,都聽你的。你是找玉玉陪你去檢查?”
他的眼眸裏帶著真切的擔憂。
“你說完了?說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霍晟宴看著她平靜的模樣,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難得關心,“我知道,你懷孕心情煩躁,喜怒無常,別怕,我把林軟安頓好了就過來找你。但是你也要克製自己,不要使小性子胡鬧,這也不利於對胎教。”
話音剛落,霍晟宴電話響了。
消防通道裏空曠安靜,電話那邊甜美著急的聲音,格外清晰。
霍晟宴微微皺眉,低聲安撫。
宋知意掙脫了霍晟宴的手,先一步離開。
玉玉是個急脾氣,得知宋知意懷孕,霍晟宴出軌,又心疼又生氣。
“這個該死的渣男!”
宋知意不在意的笑笑,“你也說了,就是個渣男,這種垃圾丟掉就好了。”
玉玉臉上的憤怒淡去,隻剩茫然。
“你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宋知意截斷玉玉沒說話的後半句話,“我要把孩子打掉,現在,立刻,馬上。”
“然後,離開他。”
“玉玉,我想家了......”
玉玉看著宋知意,忽然下定決心。
“知意,我和你一起走。”
“玉玉......”
“當初我以為,他就算是一塊冰,我也一定能夠融化他,現在我明白了,他早就已經有了能融化他的人,那個人不是我。”
玉玉向來肆意張揚。
這是第一次,臉上出現了落寞的神情。
宋知意輕輕的抱住她。
冰冷的手術台上,白色的熾光燈自上而下。
她閉上眼睛。
指尖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月份還小,還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聽到了玉玉的聲音,“知意,你確定嗎?”
“知意,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知意,我父母不同意沒關係,我會永遠陪著你,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知意,我們要個孩子吧,這樣我父母就不會阻攔我娶你了,我太想娶你了。”
“知意,我公司有事,今晚不回來。”
“你不小了,拈酸吃醋不適合你......”
那麼多的回憶,幾乎要讓她腦袋爆炸,但最終定格的畫麵,隻是白色襯衫上的紅色唇印。
刺眼而醒目。
“玉玉,開始吧。”
抓著手術台的指尖泛白,她閉著眼睛,感受冰冷的儀器在體內攪動。
其實不痛,就是鋪天蓋地的冷。
愛與恨在這一刻都到達頂峰。
隨著冰冷儀器的離開,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忽然離去,體內一空。
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滴落。
對不起,寶寶。
原諒媽媽,還沒和你相見,就要分離。
......
宋知意拖著疲憊而虛弱的身子回了家,看到冰冷而空蕩的客廳,她默默回了房間,將自己的衣服和首飾都收起來。
傍晚。
霍晟宴回來了,發現宋知意住到了客房。
他追過去,
宋知意一句話把他給打發了。
“我身體不舒服,別影響到孩子,我們先分房睡吧。”
門啪的一聲關上。
宋知意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早就轉身離去。
反正都不重要。
她很累,回到床上就睡著了。
直到接到了霍夫人的電話。
宋知意才驚覺一周之後,是霍晟宴的生日。
往年,霍晟宴都是和宋知意一起過的,他說過,除了她,沒有人能讓他感到快樂。
他的生日願望,每年都是她。
但今年,霍夫人提出讓他回家過,霍晟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