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憤憤地低下頭，拿起筷子用力地戳著碗底，發出“篤篤”的聲響，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好了好了，都站著幹什麼？快過來坐下吃飯。”蘇媽媽適時地打破了僵局，語氣緩和下來，招呼著兒子兒媳。

蘇潤明扶著陸依依走到桌邊坐下。

蘇媽媽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米粥，又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女兒，對蘇小梅說道，

“小梅，你去廚房看看，鍋裏還有一碗粥，我剛才怕涼了，一直給依依在灶上溫著呢，快去端出來。”

這話既是吩咐，也帶著明顯的偏袒和對陸依依的照顧。

陸依依聞言，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雖然蘇小梅的態度依舊讓她不舒服，但蘇媽媽這份細致的關懷，卻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溫暖。

她連忙抬起頭，看向蘇媽媽，真誠地說，

“謝謝媽，您太費心了。”

蘇小梅本來憋了一肚子氣。

正想梗著脖子說“我不去”，或者抱怨一句“憑什麼給她溫著”，可陸依依這句禮貌又及時的感謝，瞬間把她所有拒絕和抱怨的理由都堵在了喉嚨裏。

她要是再不去，就顯得太不懂事，太刻意針對了。

她狠狠地剜了陸依依一眼，雖然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悶悶不樂地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廚房。

看著女兒不情不願的背影，蘇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她轉過頭，目光落在陸依依和蘇潤明身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期盼，柔聲問道：“潤明，依依，你們......商量好了？樓上......”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蘇海平也放下了水杯，關切地看向他們。

蘇潤明握住陸依依放在桌下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陸依依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迎向公公婆婆關切的目光。她臉上帶著一絲歉意，但眼神卻很堅定：“爸，媽，我們商量好了。一家人，總要在一起的。我會跟你們，跟潤明一起下鄉。”

頓了頓，她聲音低了一些，帶著幾分愧疚：“昨天......是我太任性了，不懂事，給大家添麻煩了，對不起。”

她這番話一出口，蘇媽媽和蘇海平臉上頓時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蘇媽媽更是激動地伸出手，覆在陸依依的手背上，用力拍了拍，

“好孩子，好孩子！你能這麼想，爸媽就放心了！說什麼對不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別放在心上。”

蘇海平也點了點頭，語氣沉穩而有力，

“依依，你能做出這個決定，我們都很欣慰。”

“下鄉的日子可能會苦一些，但你放心，有我們大家在，一家人互相扶持，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我們蘇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在外麵，絕對不會讓你和潤明受委屈。”

他的話語裏充滿了父親的擔當和承諾，讓陸依依心裏更加踏實了。

這時，蘇小梅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從廚房裏走出來，“砰”的一聲，有些用力地放在了陸依依麵前的桌子上，熱粥甚至濺出來幾滴。

“你的粥！”她說了一句，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埋頭跟自己的早飯作鬥爭。

氣氛因為蘇小梅這個小插曲，又微妙地尷尬了一下。

蘇潤明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被陸依依用眼神製止了。

她沒有去看蘇小梅，隻是對著蘇媽媽和蘇海平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輕聲說：“嗯，我知道了，爸，媽。謝謝你們。”

蘇媽媽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她知道，小梅這別扭的性子，一時半會兒是改不過來了。

而依依，雖然答應了一起走，但心裏的疙瘩，恐怕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完全解開的。

以前家裏是啥樣，以後到了鄉下，恐怕也還是這個樣。

矛盾或許會暫時被共同的困境壓下去，但隻要根子還在，就總有冒頭的時候。

但無論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一步，總算是邁出去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

“好了，都別愣著了，快吃飯吧，粥該涼了。”蘇媽媽招呼著大家，率先拿起了一個饅頭。

蘇海平也拿起筷子，默默地喝了一口粥。蘇潤明體貼地給陸依依剝了一個雞蛋。

餐廳裏再次恢複了平靜，隻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細微聲響。

晨光透過窗戶，照亮了桌上的飯菜，也照亮了這一家五口人臉上各自不同的神情，有欣慰，有關切，有歉疚，有堅定，也有那難以掩飾的不甘和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