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的威脅在我耳中不過是虛張聲勢。
與我人生軌跡早已分道揚鑣的人,再多爭辯又有何意義?
他卻將我的沉默當作示弱,金絲眼鏡下的嘴角揚起輕蔑的弧度。
這時,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
蘇雨桐踩著十厘米的紅底鞋走來,香奈兒高定裙擺掃過我的膝蓋,
兩遝現金重重砸在桌上,
“這是十萬,別再做你那可笑的畫家夢了,找份正經工作吧。”
我抬頭望去,她眼中閃爍的複雜情緒令我恍惚。
一旁的林遠卻麵色陰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還未等我開口,周圍便炸開刺耳的議論。
“周大畫家,畫了這麼多年,賣出過一幅畫嗎?”
“和蘇設計師比,簡直天壤之別,人家可是拿過國際大獎的!”
“不如求求老同學,給你介紹個送外賣的活兒?”
這些話像冰錐刺進心裏,前世的記憶洶湧而來。
為了支持蘇雨桐的珠寶設計夢,我放棄了巴黎美院的全額獎學金,
擠在潮濕的城中村畫廉價插畫。
記得某個暴雨夜,她發著高燒蜷縮在我懷裏,呢喃著:
“子航,等我成名,第一件作品一定是給你設計的婚戒......”
此刻,我將錢推了回去,“不用了,謝謝。”
“給臉不要臉!都窮成這樣還裝清高......”
趙強的叫罵被林遠抬手打斷。
他換上偽善的笑臉,
“大家別為難子航,我公司倉庫缺個搬運工,月薪三千包吃住,考慮一下?總比啃老本強,對吧?”
哄笑聲中,蘇雨桐挽住林遠的手臂,無名指上的鴿子蛋鑽戒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扯動嘴角露出微笑,
“不必了,有些人再怎麼跳梁,也改變不了事實。”
目光與林遠相撞的瞬間,他慌亂別開眼。
很快,醉醺醺的同學們圍了上來。
“周畫家,給我畫張肖像,五百塊!”
“五百?我出三百!”
“一百!就當老同學救濟你了!”
他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借著酒勁盡情羞辱。
我埋頭切著牛排,胃部傳來的絞痛混著心傷,卻比前世清醒百倍。
餘光瞥見蘇雨桐將紅酒遞到林遠唇邊,望向我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
曾經熾熱的愛意,終究在名利場裏腐爛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