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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天氣很晴朗。
陽光曬在我幹巴巴的手掌上,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聽醫生說,我還有兩個月時間可活。
在以電子生命存在之前,我想先去看看我爸。
他活著時,還有人在我身邊護著我,護著我媽。
他離開了,這個家就不再像個家了。
媽媽染上賭博,整日往家裏帶男人。
妹妹躲在我的房間讀書,卻整日盯著海報上的明星發愣。
我還記得,自己剛做研究員的第一年,蕭冉問我。
“姐,你長的這麼好看,為什麼不去做明星啊?”
“來錢快又賺的多,比拚死拚活做研究員好多了。”
我那時笑了笑沒說話,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選擇做研究員,是想研發出一款特效藥,治療我爸的先天性心臟病。
捧著束白菊到墓園,我想照照鏡子讓自己好看些。
卻看見我爸的墓碑前,圍著一大群人。
被圍擁著的蕭冉塗抹著墓碑上的名字,笑的正歡。
“一想到這老東西墓碑上還刻著的名字,我就渾身不舒服。”
“他活著的時候就偏愛我姐,現在死了就該安安分分的!”
陳喚明立在一旁,沉默不語。
結婚五年,每年的祭日都是我跟他一起來。
對著我爸的墓碑說愛我,說會好好照顧我時,他會不會覺得有一絲愧疚呢?
我推著輪椅衝進人堆裏時,不知被誰掀翻。
偌大的挖掘機懸在頭頂,我顧不上。
趴在地上爬過去,整個身體都覆蓋在我爸墓碑上。
“蕭冉,爸小時候對你有多好你都忘了嗎?!”
怒不可遏,我聲線都在抖。
蕭冉委屈巴巴的撲進陳喚明懷裏,“嗚嗚嗚,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姐姐和我爸一起打罵我,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就不該活在世界上!”
陳喚明額角爆出青筋,凶我,“簫從笙,你為了一個死人有什麼必要上綱上線的。”
“小冉又沒真的對他做什麼,隻是看他墓碑不爽想砸了,你現在立刻跟她道歉!”
可陳喚明忘了,他把我媽的債還清了。
我也隻有兩個月可活,沒什麼值得留念的了。
與其看著我爸的墓碑被蕭冉打碎,倒不如,我跟我爸一起死!
全身的劇痛如催命一般讓我唇角溢出血液。
挖掘機頗具壓迫感的在我頭頂壓下。
眼看著掛鏟靠近我爸的墓碑,我死死捂住那張冰冷的黑白照。
“爸,你別怕,我陪著你。”
急火攻心,我難耐的吐出口血。
束手旁觀的陳喚明卻被那抹鮮紅刺痛,嚷道:
“住手!那女人傷還沒好全,別碰到她!”
蕭冉懶洋洋的抱住陳喚明袖子,拉住他上前的動作。
“喚明,挖掘機還沒碰到她呢,她就吐血了。”
“要演也演的好點,她一向最會裝了。”
“這種人,要給她點懲罰才行。”
陳喚明看了眼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
最終,他冷冷發話。
“點到為止。”
“要是真的敢傷了簫從笙,今天在這的人誰都別想活著走出去!”
陳喚明不知道,他發號施令時。
我整個人都快疼散了,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
陳喚明,要是我還能活著見到你。
絕不會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