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遍體生寒。
難怪,難怪我爹爹身子向來康健,官複原職後不久卻莫名地犯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後院的。
沈鶴川送我回了相府,走之前,將一個瓷瓶交給我:
“今日的事,讓你受委屈了。作為補償,我托人尋到了藥,能治花丞相的病,你拿著,給他服下。”
我盯著那瓷瓶,沒伸手。
許久,我抬頭看他:
“我爹的病,其實是被人下了毒,是嗎?”
沈鶴川一愣,錯愕的看向我。
“今日在江家,江菱雲和我說,是你給我父親下的毒。”我眼中湧出淚光,“我不信,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可聰明如你沈探花,你會看不出來,今日的事,是江菱雲冤枉我的嗎?”
一聽我提起江菱雲,沈鶴川眉宇間的不忍瞬間消失殆盡:
“菱雲和你不一樣,她不是那種人,你少以己度人。”
“明日賜婚的聖旨我會好好接下,你......你也安生些,莫要再生事端了。”
很輕的一句話,卻在我心口砸出一個血淋淋的洞。
他說完,將瓷瓶塞給我便離開了。
我突然想起前世在南蠻,我問過他:
“沈鶴川,你當初要是沒幫花家平反,也不會成現在這樣。你後悔嗎?”
沈鶴川瞥了我一眼:
“和花家無關。這些本是我該做的。我步入仕途那日起,為的就是天下,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我唯一後悔的是,遇見你。”
思緒回籠我捂著胸口,一口血吐了出來。
離開上京那天,我於爹爹的馬車相繼路過沈家,剛好撞見魏公公送聖旨到沈家。
沈鶴川正在陪江菱雲放紙鳶。
一見到我的馬車,臉色就沉了下來。
卻礙於魏公公在,沒發作,眉頭鎖得很緊。
魏公公不曾瞧見身後的我們,隻把聖旨交給沈鶴川:
“恭喜啊沈大人,這是花丞相親自進宮,為你請的聖旨,還不打開看看?”
沈鶴川厭惡地從我身上收回視線。
他接過聖旨,對魏公公道謝,卻在看見聖旨上的內容時,愣在原地。
一旁的江菱雲湊過去,驚呼道:“鶴川,聖上居然沒有給你賜婚?你要拜相了!”
他猛地抬頭向我看來。
黑眸熠熠,短暫的錯愕後,竟露出罕有的怒意,仿若野獸發火的前兆,他這是在生氣?
可是,他既不用娶我,還能拜相升官,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將頭靠在車壁上,意識開始模糊,臉上突然濕漉漉的,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七竅流出。
口中也堵滿了血。
不想被沈鶴川看見我這副狼狽相,我連忙放下簾子,叫馬夫繼續趕路。
“花弄溪,你這是什麼意思?和我說清楚......”
憤怒的質問聲傳來,簾子陡然被掀開,沈鶴川躍上馬車。
在看見我的瞬間,沈鶴川瞳孔滯縮。我在他的瞳仁中,清晰看見自己滿臉是血,狼狽極了。
沈鶴川有些慌亂地對我伸出來手:
“花弄溪,你......”
我勉強對他笑笑:
“沈大人,恭喜你得償所願。我時日無多了,今日隻當是與你辭行。”
“花弄溪!”
沈鶴川臉色大變,神色驚恐。
意識變得越來越輕,似乎有人將我抱住,眼淚落在我臉頰,卻很快又被拉走。
沈鶴川的驚呼聲,我爹的擔憂聲,江菱雲的哭喊聲。
全都混在一起。
最後我聽見,有人說:
“小姐她......沒氣了。”
我沉沉地閉上眼。
沈鶴川,如你所願,這一世你不會再被我糾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