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讓我整個人都在地上緩緩不能動彈。
額頭上流出血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看見本來穩坐在太師椅上的白景行臉色一變。
慌張地撲向我:
“明珠,痛不痛,還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我正要發聲。
家裏的管家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先生,曼卿小姐在片場中暑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景行一下就衝了出去。
走到門口,才又記得我還在躺在地上。
又跑了回來。
我本以為他是要扶我起來。
結果他從地上撿起那張我手寫的聲明。
匆忙地又走了出去。
頭也不回地對管家說:
“快去把夫人扶起來,找兩個丫鬟給夫人上藥,再幫我打電話預約靜心醫院的留洋西醫讓他馬上去片場看看曼卿。”
我心寒地閉上了眼睛。
他真的很著急蘇曼卿,連律師的基本職業準則都忘記了。
沒有按上手印的聲明。
沒有任何法律效應。
丫鬟扶起了我。
眼睛紅紅地為我擦藥:
“格格傷得這麼重,我這就去大夫。”
還沒我說不用。
她就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
丫鬟又進來,遞給了我兩封信。
第一封裏寫的是:
小報記者是我找人去拍的,我就想看看,景行到底選擇的是我這個光鮮亮麗給他長臉的明星,還是你這個讓他丟臉的格格。
落款——蘇曼卿
第二封行裏寫的是:
你以前住的王府,我已經差人買下來了,再等我一段時間,我就要把事情安排好了。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隨信附上的是一份地契,是肅清王府。
上麵寫著我的名字,愛新覺羅.明珠。
我是肅清王府上的六格格。
那時候清朝還沒被推翻。
人人都在追捧我,好奇我會嫁給什麼好兒郎。
白景行原本是配不上我的。
那時,阿瑪疼愛我,給我請了一個年輕的留洋老師來教我彈琴。
穿著白西裝,帶著白色禮帽和整個王府格格不入的白景行。
就這樣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那時的他,剛剛留洋回來。
給我講的都是泰晤士的河水如何流淌。
蒸汽機如何運轉。
黑白琴鍵怎樣跳動。
這些。
我都懂。
阿瑪每年都會找留洋的學生來資助。
為了讓他們體麵的掙錢,就都來給我上課了。
不過白景行和他們不一樣。
他還教我如何獨立。
說外國女性如何用法律獲得自己的權利。
他說,說不定以後我就能用上。
白景行說的沒錯。
牆倒眾人推。
清朝被推翻。
第一件事就是王府沒了。
我阿瑪突然暴斃。
連能葬身的地方都沒有。
曾經資助過的學生都成為了新政府的官員。
沒人幫我。
隻有白景行護住了我。
頂著了當時輿論的壓力。
幫我在南山找了一塊地安葬了阿瑪。
有人罵我是舊社會的餘孽。
有人因我從雲端跌入泥潭,要強娶我。
都被白景行一封又一封的律師警告嚇退。
那時的白景行對我真好。
他說:“明珠,即使是亂世,我也會護你周全。”
怕我吃不慣,還特地找回了王府之前的廚子。
我和他結婚是那麼理所應當,水到渠成。
辦完結婚那一晚,一夜纏綿。
他開心地對我說:“明珠,你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你是舊時代走出來的女性,不用擔心什麼三妻四妾。”
“我白景行,這輩子,隻會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止我的心,還有法律來做你的保證。”
電話鈴聲又響了。
接起來,對麵的人不說話。
聽了幾秒,才出現聲音。
“景行,你輕點,慢一些,我受不住。”
“還是像你這樣的新式女子好,不像家裏的那尊格格,跟死人一樣。”
話筒都是喘氣的聲音。
我連忙掛掉了電話。
捂住嘴,不至於哭出聲音來。
電話鈴又響了。
我的傲氣上來,倒是要看看蘇曼卿還有什麼花樣。
“喂。”
我盡全力的平複語氣。
話筒裏還是一片安靜。
等我準備掛掉電話時。
一陣著急的男聲:
“明珠,你在哭。”
我終於忍不住了:
“沈...世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