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嚇了一跳:“怎麼會這麼多?”
“這是玫瑰疹,結合老爺子發熱,腹瀉,腹痛症狀,可以判斷出他是得了腸傷寒,這種病通常是水和食物被糞便汙染,入口所致,所以他......”楊謙直起腰,深吐出一口氣,“吃屎了。”
“......”
一旁的石頭險些yue出來。
“此病有傳染的可能性,所以老爺子的糞便必須要用草木灰掩埋,飯食也要分開。”他看了眼老婦人,道,“村裏的赤腳大夫八成不會治這病......”
“小夥子,你肯定知道怎麼治,求你幫幫忙吧!”
楊謙撓頭。
出租屋藥箱有環丙沙星,這藥能治。
但——他沒金手指啊!
“您先別著急,我想想,石頭,去打盆水來,擦老爺子的腋下和......屁股,先降溫。”
石頭訕訕不安:“少爺,能換個人嗎?”
他不想擦陌生人屁股啊!
“這事怎好麻煩小兄弟,我自己來就好。”老婦人連忙道。
石頭一聽,麻溜的去打水。
“不要給他捂著,這樣隻會加重病情,不會散熱。”
“可尋常發熱不都是捂出汗了便好嗎?”
“那也分情況,像現在這樣的,再捂下去腦子就要燒壞了。”
老婦人一聽,眼神瞬間堅定,三下五除二把老爺子扒得隻剩下裏衣,又把裏褲往下一拉,露出半個雪白屁股。
“......”
“石頭,跟我去廚房弄兩碗水,加點鹽和糖化開,拿上來給老爺子喝。”
楊謙自己也沒閑著,這病想要好得慢慢養,當下他能做的就是以現有條件盡力緩解病情。
楊謙在廚房忙活的功夫,大夫來了,一番檢查後,得出的結果和楊謙差不多。
“此病不能久拖,必須要找好大夫才能看,我看不了!實在對不住。”大夫說完拎著藥箱就跑,因為他知道,這病會傳染!
至於怎麼傳染的,他就不清楚了,反正跑就對了。
楊謙正好在樓下撞見大夫,想到什麼,一把拉住他:“大夫,有黃連嗎?”
......
樓上客房。
老爺子頑強的嚼著黃連。
石頭滿臉敬佩,恨不得當場給他磕一個以示尊敬。
“黃連味苦,正好能以毒攻毒止痢,吃食方麵我已經叮囑過掌櫃的,他會注意的。”
楊謙叫石頭拿銀子給老板,道:“明天一早客棧裏的客人都會離開,到時候關店一天,省的防護不當傳染開來。”
“是是是,客官您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客棧老板恨不得今天就關門歇業,畢竟自己店裏出了這麼個客人,要是傳出去,他生意也別做了。
其他都好說,唯一麻煩的就是洪謹。
楊謙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腦中流光一閃而過,有了。
下了樓,洪謹正黑著臉坐在桌旁,看見楊謙下來,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
“你來幹什麼?”
楊謙坐下,自顧自倒了杯茶,歎氣:“洪少爺,告訴你一個噩耗。”
“什麼?”
“我們的房間不能住了,老人家大小便失禁,拉地上了。”
“......”
“你要是不介意......”
“住嘴!你給我記著!”
洪謹怒極起身,大約是被氣狠了,站起來的時候一陣頭暈眼花,好一會才看清楚眼前。
“掌櫃的!把你自己的房間清掃幹淨,本少爺要住,否則,你就等著關門倒閉吧!”
老板:“......”
當天晚上,楊謙和石頭一起在房間裏打了個地鋪休息,睡的腰酸背痛,噩夢連連。
第二天一早,黑眼圈都出來了。
老婦人心裏愧疚萬分:“小夥子,你這麼善良,幫我們這麼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小子姓楊,單名一個謙字。”楊謙吃著鹹菜白粥,昏昏沉沉的打哈欠。
“謙遜有禮,君子謙謙,當真是個好名字,配得上你。”
楊謙一個激靈,差點把嘴裏的粥噴出來。
他那便宜老爹書都沒讀幾本,這麼有文化的事他要幹的出來,楊家祖墳都得冒個煙慶祝下。
又過一天,老爺子好些了,能下地了,楊謙當即讓客棧老板幫忙找輛驢車過來。
“老爺子的病最重要的是要靜養,你們快去找個能養病的地方,再請個好大夫照看,切忌一定要忌口,吃些清淡點的。”
“多謝楊公子!”
老婦人萬分感激,拉著楊謙的手道,“楊公子,他日若是有緣再見,我們夫婦定要好好報答你的恩情。”
“您言重了,這事換成別人,也會這麼做的。”
老婦人笑而不語,上了車後朝楊謙擺手告別。
送走老夫婦倆,石頭突然大叫一聲。
“完了完了,船昨天就開了,我們現在怎麼去香山書院啊?這鬼地方半個月才一趟船!”
楊謙折扇啪得打開,優雅的扇著:“不說這個,先去一趟衙門!”
“去衙門幹什麼?”
楊謙深深歎了口氣。
老爺子的病是在李家村得的,很大可能村子裏的水被汙染了,此事不小,他做不到坐視不理。
一路打聽過去,主仆二人終於到了縣衙門口。
“濟雲縣衙。”楊謙抬頭念出匾額上的字,轉頭吩咐石頭去和守門官差交涉。
“什麼疫病!去去去,少來沒事找事!”
石頭被官差不耐煩的推搡,焉頭耷腦的回來找他。
楊謙眉頭一緊,撩起衣袍三步並作兩步親自上去:“在下楊謙,有要事來告,你們這兒的李家村......”
“去去去,要真有事村裏自會報上來,要你們兩個外鄉人來胡說八道?再造謠生事,信不信拉你們進去挨板子!”
楊謙被棍子捅著屁股跳下衙門台階,模樣狼狽,身後還傳來嘲笑聲,氣的他頭頂冒煙。
“氣死我了!這幫狗仗人勢的官差,一個基層,手裏有點權利就上天了!還敢打老百姓!”
石頭憤憤的跟著罵:“沒錯,就是狗仗人勢!少爺,咱們不管他們的事,讓他們後悔去吧!”
“走!”
楊謙七竅生煙,頭也不回的離開。
手裏扇子扇得飛起,好似這樣就能熄火一般。
主仆二人到集市上租了輛馬車,一路上越想越氣,抓心撓肝的難受。
當時怎麼就沒大聲教訓他們?怎麼就沒說‘打啊,有種就往腦袋上打啊!’,怎麼就沒直接躺下訛死他們呢!
“少爺,別氣了,我們還要去書院呢,但願別去晚了。”
“晚了才好呢!”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朝著香山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