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進來。
是宴念念。
她手裏還拿著護士姐姐給的彩色糖果。
“阿姨,你看我的糖......”
宴念念歡快的聲音在看到安瑤臉上的淚痕時,戛然而止。
她丟下糖果跑到床邊,小小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擔憂。
“阿姨,你怎麼哭了?”
“是不是哪裏還難受?”
宴念念伸出小胳膊,笨拙又認真地抱住了安瑤的胳膊,小小的身體緊緊貼著她,帶著溫暖的體溫和奶香味。
“阿姨還難受嗎?”
“念念抱抱你就不痛了。”
安瑤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她不好意思被小孩子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連忙抬手胡亂擦掉臉上的淚痕。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阿姨沒有難受。”
“是你爸爸煮的粥太好吃了。”
“阿姨是饞哭了。”
宴念念眨巴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隨即,她被安瑤這個蹩腳的理由逗笑了,小嘴巴彎成了月牙兒。
“爸爸做的飯是最好吃的!”
她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小腦袋瓜靈光一閃。
宴念念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安瑤,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阿姨,你來做我的媽媽吧!”
她語氣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樣,你就可以天天吃到爸爸做的飯了。”
“我會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們肯定會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宴念念越說越興奮,小臉漲得通紅,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安瑤。
“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就叫你媽媽啦!”
安瑤的心猛地一顫,瞬間僵在了那裏。
“不行!”
一道尖銳的童聲突然響起,帶著怒氣和霸道。
病房門被人從外麵粗暴地推開。
傅宸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小臉漲得通紅。
他身後,跟著麵色冷峻的傅司年。
傅宸一眼就看到了依偎在安瑤身邊的宴念念。
更聽到了剛才那聲刺耳的媽媽。
那個女人是他媽媽!
雖然他不喜歡她,總是管著他,還不給他吃好吃的。
但她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媽媽!
“她是我媽媽!”
“我不許你這麼叫她!”
宴念念被嚇了一跳
傅宸霸道慣了,見宴念念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他更加生氣,伸出手就用力推了宴念念一下。
宴念念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安瑤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她沒想到傅宸會這麼蠻橫無理,還動手推人。
“傅宸!”
她厲聲喊出了他的全名。
傅宸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但他還是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
安瑤指著被推得眼圈發紅的宴念念,語氣嚴厲。
“向念念道歉。”
他憑什麼要給這個搶他媽媽的壞丫頭道歉!
傅宸脖子一扭:“就不!”
安瑤氣得胸口起伏。
這個孩子,真是被寵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她正要再次開口訓斥。
“傅宸,道歉。”
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
傅司年開了口。
傅宸最怕的就是爸爸。
聽到傅司年的話,他渾身一僵,再多的不情願,也不敢違抗。
他磨磨蹭蹭地轉過身,對著宴念念,極不情願地快速說道:“對不起!”
聲音又快又含糊,充滿了委屈和不甘。
說完,他再也忍不住,轉身跑出了病房。
“傅宸!”
安瑤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她擔心傅宸一個人跑出去會出事。
畢竟這裏是醫院,人多眼雜。
她掀開被子,就想下床去追。
宴念念卻比她動作更快。
小姑娘已經止住了眼淚,臉上還帶著委屈,但她拉住了安瑤的胳膊,仰起小臉。
“阿姨,你別動,我去。”
“這裏我最熟了,我去找小弟弟。”
她經常來醫院找爸爸,對這裏確實很熟悉。
醫院裏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很多都認識她。
安瑤看著宴念念懂事的小臉,心裏又是一陣酸軟。
她點了點頭。
有念念去找,她確實放心不少。
宴念念得了允許,立刻轉身,邁著小短腿追了出去。
病房裏,瞬間隻剩下安瑤和傅司年兩個人。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安瑤重新坐回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腿上。
她避開了傅司年的視線,沉默不語。
傅司年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還有剛才她對傅宸那毫不猶豫的訓斥。
以及,那個小女孩對她的親近。
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有些煩躁,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堵塞感。
這個女人,總是有本事攪亂他的心緒。
他踱步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麵色冷淡,聲音聽不出情緒。
“怎麼回事?”
安瑤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好像他對著自己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
安瑤想到自己居然忍了六年之久,心裏不由有些佩服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沒什麼起伏。
“你都看到了,還需要問嗎?”
已經撕破臉,也沒必要再維持虛假的溫情。
傅司年看著她這副冷淡疏離的模樣,心頭火氣更盛。
這個女人,病了幾天,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不需要你來看我。”
安瑤冷冷地打斷他可能要說出口的虛偽關心。
自己一片好意,對方竟然不領情,傅司年氣極而笑。
他英俊的臉上覆蓋著一層寒霜。
“你在說我自作多情?”
安瑤火上澆油。
“我可沒這麼說。”
傅司年冷笑,他走近幾步,俯下身,雙手撐在病床兩側,將她困在小小的空間裏。
他定定地看著安瑤,眼神銳利如刀。
“當初可是你自己費盡心機爬上我的床,又用盡手段嫁進傅家的。”
“裝模作樣了六年,見我不上當,準備換手段了?”
安瑤愕然,隨即隻覺得荒謬。
這個男人,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她和他根本不是生活在一個維度上。
胃部還在隱隱抽痛。
她不想再和這個不可理喻的男人多費口舌。
幹脆拉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我需要休息,好走,不送。”
被子下傳來她悶悶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驅趕意味。
傅司年看著鼓起的被子,隻覺得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
這種被無視,被徹底拒絕的感覺,讓他極其不爽。
她什麼時候敢這樣對他?
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他伸手,就要去扯那礙眼的被子。
病房門卻在此時,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宴竹走了進來。
“安瑤。”
被子下的安瑤身體一僵。
傅司年伸出去的手也頓在了半空。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