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嫁入到柳家的那一年。

柳崢被所謂的名聲所擾，所有人都在指責他為父出征，不顧自己的職責，竟然對一個娼妓憐香惜玉。

沒有人願意嫁給柳崢，也沒有人願意娶柳家之女，柳崢一度要被逼瘋。

我不顧爹娘以命相逼，執意要嫁給柳崢。

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更沒有十裏紅妝，我穿著簡單的紅裙，蓋上紅蓋子，隻身前往柳府。

後來柳崢打了勝仗，成為常勝將軍。

那些風言風語逐漸變少。

我以為我們的未來會慢慢變好，可看到那個三歲孩童，我終於明白。

原來我未曾看清柳崢。

這些年柳家人一直看我很不順眼，他們一直因為我支持柳崢的選擇，讓柳家蒙羞。

隻不過礙於柳崢的態度，他們並沒有對我怎麼樣。

柳崢帶回三歲孩童回京的消息傳到柳家人的耳裏後，我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可柳崢不知道。

他沒看到，他心裏眼裏，隻有那個趙芷柔和安兒。

柳崢回去後的第二日清晨，心腹告訴我，有個小孩在府門口吵鬧著要見我。

我趕過去時，發現是趙芷柔和柳崢的孩子，柳安。

柳安穿著一身發白的衣服，看到我的時候，眼淚瞬間掉下來。

他撲到我腳下，拉著我的衣角，哭聲尖銳又淒厲。

柳安抽噎著對我說：“嫡母，我娘親快死了，她活不長了，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她，讓她最後一刻能夠安生一些。”

“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我這時才知道，原來昨晚有一群蒙著麵的人闖進別院，將別院砸得稀巴爛。

柳崢一大早上就去調查這些人。

可這些不是我做的。

當我對上柳安的眼淚，我瞬間明白。

是誰做的已經不重要的。

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做的。

我強忍著憤怒，一字一句的說：“不是我做的，我昨天好好的在家裏。”

柳安沒有說話，隻是哭著給我磕頭。

額頭碰在青磚上，沉悶卻又震耳欲聾。

我彎下腰，想扶起柳安。

不管怎麼樣，我也看不了這一個孩子哭著向我磕頭。

可我剛碰到柳安，手上便傳來刺痛，我下意識的收回手，柳安卻驚呼一聲，身子狠狠的往後栽。

下一刻，柳崢的聲音響起：“宋瑾，你在做什麼？”

我茫然無措的看著他：“我沒有。”

柳崢心疼的把柳安抱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摸著柳安額頭上的淤青，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我親眼看著你把他推了，我的眼睛能看錯嗎？”

我苦笑。

想告訴柳崢，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

可我看著柳崢眼裏的怒火，還是沉默了。

柳崢揮了揮手，他身旁的侍衛就走上來，他失望的對我說：“把夫人關進柴房裏，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錯誤了，什麼時候放出來，這些天也不要讓他吃飯了。”

我被狼狽的推進柴房。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錯，我和柳崢青梅竹馬，他卻不信任我。

吱啦一聲，柴房門口被推開了。

爹娘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他們拿著食盒，心疼的看著我。

看到他們，我眼眶一熱。

爹娘將食盒放在我麵前，打開一看，裏邊全是我喜歡吃的。

我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娘心疼的擦著我臉上的灰塵，歎了一口氣：“當初讓你不要任性，你非得為了那點情意，還把自己嫁進柳家。”

“你知不知道我們被人嘲笑了多少年？”

“本來想著你過得好，我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如今......”

我泣不成聲。

我何嘗不知道，我這一舉動，會給家裏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以至於他們大發雷霆，將我趕出家門。

這些年我不是嘗試著想要和他們聯係，可是東西送過去，第二天就會原封不動的送回來。

送的次數多了，爹娘甚至放狠話，說我再打擾他們的生活，爹就申請外派，帶著全家離開京城。

我隻好遠遠的看著他們。

如今他們就站在我麵前，我發現他們的頭上已經出現了白發。

那一絲後悔在這一刻瞬間放大，像一張猙獰的巨口，將我吞噬。

我後悔嗎？

我該後悔嗎？

我已經後悔了，那些山盟海誓，那些甜言蜜語，這一刻變成利刃，將我刺得遍體鱗傷。

見到我泣不成聲，爹娘又歎了一口氣。

他們對視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很久，我聽到他們說：“你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總是說男女平等。”

“柳崢也是有自己的理由，你就別抓著這件事不放了。”

“更何況，你嫁到將軍府八年，這八年他養著你給你一口飯吃，你不要不知足！”

我放下碗，突然很想笑。

我突然發現，以前說過的話，如今全變成回旋鏢。

刺得我發疼。

爹娘走後，我坐在臟亂的地上，癡癡的看著窗外的明月。

我很愛柳崢，柳崢對於我來說，是明月，是將我拉出泥濘的明月。

如今明月墜落，我又跌回泥濘中。

柴門又被打開，柳崢一臉煞氣的出現在我麵前，見到我，揚起手又給了我幾個耳光，我發簪上的紅豆在搖晃之間，似乎是承受不住，掉落在地上，被柳崢踩在腳下。

柳崢惡狠狠的說：“你怎麼這麼歹毒！我不過是要報答救命之恩，你怎麼就對她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