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到電玩城,楊爹照舊往他的“寶座”上一躺,就打發我繼續打遊戲去。
不過他卻限定了,我今晚不能再想玩什麼就玩什麼了,隻能玩他房間裏開過光的那一台遊戲機。
我不明白這麼做用意何在,但大概也能猜出應該是跟對付纏上我的那一車厲鬼有關。
這台遊戲機是射擊類遊戲的專門機型,一開始,我在玩的時候還會不停地疑神疑鬼,生怕什麼時候就從房間角落的陰影裏鑽出一張慘白的鬼臉來。
不過隨著癮頭上來,我居然不知不覺就忘了這件事了,全神貫注投入到和遊戲裏的“敵人”廝殺上。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時間很快又到了淩晨,外麵大廳的客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但我依舊精神百倍。
我這時候正在打的關卡,是在衝擊一條布滿敵人的街道,就在我又消滅了一波新的敵人,突然,一輛客車載著滿滿的人影,從地圖的盡頭疾馳而來!
我立刻熟練地舉起手裏的體感槍瞄準了過去,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戰鬥。
可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周圍好像吹起了一陣陰風,還有淡淡的臭味,房間裏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
“誰把空調開得這麼冷了!而且哪個香港腳把鞋脫了啊,還有沒有公德心!”
我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適應了城市的生活,在心裏抱怨道,但僅僅下一秒,我就意識到不對!
空調的溫度再冷也不會有這種刺骨的感覺,而且那股臭味聞起來也不像是腳臭,更像是......
“屍臭!”
我心裏猛地一“咯噔”,瞬間從遊戲的沉迷中脫離出來!
心態不同了,看世界的感覺也不同了。
我猛地注意到,遊戲屏幕上正迅速開過來的那輛客車,跟之前在遊戲裏遇到的外國款式完全不同,更像我們山區跑客運的中巴車!
“該不會......”
看著那熟悉的車型,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靠!
靈車!
我在村裏的時候,就跟何陽去鎮上的錄像廳看過恐怖片,《午夜凶鈴》裏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那一幕,給我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
但我萬萬沒想到,自己有天也會遇到電影照見現實,而是來找我索命的還不是一個鬼,而是一車鬼!
“楊、楊、楊......楊大師!鬼!鬼來了!”
我頭發都豎起來了,朝著門外的楊爹驚叫起來。
我驚慌失措,也忘了控製音量。
好在外麵大廳零零星星的玩家還以為我遇到了打不過的BOSS,隻是朝這邊看了一眼,就露出戲謔的微笑,然後又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楊爹作為知情人,居然也表現得無比淡定,隻是從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瞪了一眼我手裏的體感槍,不耐煩道:“你手裏拿的槍是擺著看的嗎?老子辛苦幫你開了光,不就是為了現在嗎?打啊!”
“啊?”
我沒想到他給遊戲機開光的用途,居然是應在了這裏。
低頭一看,才發現遊戲機的機箱和體感槍的槍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被朱砂畫上了驅邪的符籙,真·賽博驅邪了屬於是......
“哦哦,好。”我心裏稍安,再次舉起了槍。
空氣裏的屍臭味,已經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地步。
我緊張地盯著遊戲機,靈車已經在離我最近的一個掩體外停了下來,一扇車門幾乎占據了整個屏幕,看起來就仿佛它真的停在我麵前一般。
“嘎吱”一聲,鏽蝕的折疊門打開,露出售票員小姐那張僵硬死板的麵龐。
不過比我前天晚上看到的更恐怖,她的身體像是遭遇了可怕的碾壓,半個腦袋都癟了,眼球凸出,脖子歪向一邊,渾身是血,但她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我,幽幽道:“小朋友,該上路了!”
這語氣、這台詞,聽得我頭皮發麻,驚怒之下,我幾乎是本能地一抬槍口,扣動了扳機!
Biu!
體感槍發出悅耳的電子音效,毫無威懾力,但下一瞬間,屏幕裏的售票員女鬼,卻像被真正的大口徑槍械轟中了一般,整個人都被轟得倒飛了進了車廂裏,發出一陣“叮鈴哐啷”的巨響!
“嗚嗚嗚!”
挨了這一槍,女鬼像被掄了一棒子的野狗似的,滿地掙紮翻滾,就是爬不起來。
從她身體裏流出的汙血,像砸開了一個灌滿血的水龍頭,順著車門的台階就潺潺流下來。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體格子也不大啊,哪來這麼多血的?
而且這槍的威力,也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楊爹被屋裏的動靜驚動,又探頭進來看了一眼,眉頭一挑,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喲,槍法不錯啊!”
但我此時已經顧不上為他的誇獎感到高興了,我這一槍就像捅了馬蜂窩,車上群鬼被激怒,幾乎每一扇窗子裏,都探出了一張凶神惡煞的鬼臉!
Biu!Biu!Biu!
我發了瘋一樣猛扣扳機,無形的彈道編織成一片彈幕,所有撲下車的厲鬼都被我又一一轟飛了回去,砸得靈車一塌糊塗。
終於,“砰”的一聲,我一槍打在了靈車的本體上。
破舊的車身居然像有生命一樣狠狠一顫,中槍的地方騰起一股黑煙,暗紅色的血水噴濺而出,空氣中的屍臭一下濃鬱了十倍!
“什麼味道?”
“好臭啊!”
外麵大廳裏所剩不多的顧客,紛紛被熏得推杆走人,楊爹索性關門落鎖,然後才走進屋裏,看著屏幕上已經快被我打成馬蜂窩的靈車笑道:“這就是你們湘西的土特產啊,太客氣了吧?”
這話一說,本來還在死撐的靈車就像看到天敵,笨拙的車身居然一個甩尾,一溜煙就想跑路。
“老子沒進來的時候你不跑,現在當著我麵了,你還想跑,未免太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吧?”
楊爹譏笑一聲,叼著煙,提起遊戲機上的另一把體感槍,擺出蘭博單手持槍的經典造型,“biu”的一槍,已經開遠了的靈車頓時一陣左搖右擺,明顯是中槍了,還有一塊什麼東西被楊爹這一槍給崩了下來。
我也沒在意,畢竟是在遊戲機屏幕裏,就算爆了裝備,我也沒辦法伸手進去拿。
但下一刻,楊爹就上前,從遊戲機屏幕下,撿起一塊黃色的鐵牌牌,赫然是一塊老式的車牌,我看著上麵模糊不清的數字,猜測道:“這難道是......那輛事故車的車牌?”
“猜對了,可惜沒獎勵!”
楊爹回頭對我解釋道,“有了這塊車牌,它們就是躲到陰曹地府,老子也能把它們再拘上來!”
話音未落,車牌上的字跡突然化作一團黑氣騰空而起,隱隱形成一個老鼠頭的造型,瞪著楊爹齜牙咧嘴:“就是你要架梁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