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棚這邊,隻剩下林旭和老仆馮叔。
“唉......”
馮叔看著林旭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跡,又看看那些守在外麵的家丁,長長地歎了口氣,老眼中充滿了擔憂。
“大公子,您......您這又是何苦呢?”
“您不該這樣頂撞老爺的啊!”
“本來老爺就對您......唉!現在徹底惹怒了他,以後您的日子,隻怕是更難了啊!”
然而,林旭卻毫不在意。
“馮叔,你覺得,我現在的日子,還能比以前更難嗎?大不了,就離開這林府!”
“至少從今天起,那林浩林.武再也不敢隨意欺負我了!”
不過,說到底,現在不被欺負也隻是暫時的,想要真正自由,隻有離開林府才有可能。
這裏,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可是,要離開這裏,也不是說一走了之那麼簡單的。
首先是錢!
身無分文,寸步難行!
這具身體的原主,在林府的待遇連下人都不如,哪裏會有半分積蓄?
指望林煜那個便宜爹?還是蔡淑那個毒婦?
簡直是癡人說夢!
其次,也是最關鍵的,是戶帖!
這玩意兒,就相當於現代的戶口本和份證,沒有戶帖,他就是個沒有身份的流民!
別說離開京城回什麼平遠縣了,恐怕剛出城門,就會被巡城的官兵當成流寇或者逃奴抓起來!
“錢......戶帖......”
林旭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隻覺得一陣頭疼。
就在這時,林旭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剛才蔡淑好像提到過什麼科考放榜。
“馮叔!剛才那毒婦......夫人說什麼科考放榜?怎麼回事?”
馮叔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
“是啊,大公子,科考一個月前就已經結束了,算算日子,這幾天應該就要張榜公布結果了。”
“哦?那你說,林浩他能高中嗎?”
馮叔沉思片刻,如實說了出來。
“二少爺......他自幼便天資聰慧,而且還、是老爺親自教導,從小飽讀詩書,四書五經,早已爛熟於心,十三歲那年,便考中了秀才。”
“這次,應該是可以高中的。”
“嗬,是嗎?”
林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算他中了又如何?後麵還有殿試,由皇帝親自考教策問,考的不僅僅是經義文章,更是眼界、格局、應變之能!
就憑林浩那種睚眥必報、心胸狹隘的性子,就算僥幸高中,在殿試上,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不過,林旭對於他的前途並不關心,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出路!
想到這裏,林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馮叔,我出去走走。”
“啊?!”
馮叔聞言大驚失色,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攔住他。
“大公子!使不得啊,老爺剛剛才下令,讓您禁足西苑,不得踏出半步,外麵還有人看著呢!”
“您要是現在出去,被老爺知道了,那可是火上澆油,徹底惹怒老爺了啊!”
馮叔苦苦相勸。
“無所謂,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林旭說著,打了盆水簡單洗漱一下,換上另一件同樣洗得發白的單衣,便直接翻牆離開了林府。
隻有在外麵,他才能試著找找機會。
出來之後,林旭便在街上逛了起來。
京城的街道,遠比林旭想象的要繁華熱鬧,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叫賣聲、吆喝聲、車輪滾滾聲,不絕於耳。
走著走著,林旭發現前麵一處地方異常熱鬧,人群熙熙攘攘,似乎都在往一棟高大的樓閣湧去。
那樓閣雕梁畫棟,氣勢恢宏,門楣上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金字牌匾。
“迎賀樓?”
林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也擠.進人群,湊上前去。
隻聽旁邊有人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迎賀樓的規矩,放榜前三天,所有舉子食宿全免!”
“真的假的?王老板這麼大的手筆?”
“這你就不懂了吧?王老板這叫廣結善緣!你想啊,這些舉子,將來哪個不是朝廷棟梁?今日一飯之恩,他日必有厚報!”
“高!實在是高啊!”
“所以啊,這幾天,不管是盤纏緊張的寒門學子,還是那些不差錢,想來打探消息、結交人脈的世家子弟,都往這迎賀樓裏鑽呢!”
聽完大家的議論,林旭心中暗自點了點頭。
這迎賀樓的老板,倒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既如此,那這第一桶金,就在這賺吧!
林旭看了看迎賀樓的牌匾,隨後徑直朝樓內走去。
門口有幾個夥計招呼進出的客人,看到林旭也並未阻攔,隻把他當做了一個落魄的寒門學子。
京城之地,臥虎藏龍,誰又能保證今日的窮書生,他日不會一飛衝天?
迎賀樓的王老板,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舍得下如此血本。
來到裏麵,樓內果然是另一番景象。
寬敞明亮的大堂裏人聲鼎沸,座無虛席,放眼望去,盡是穿著各色長衫的讀書人。
有的三五成群,圍坐一桌,高談闊論,意氣風發。
有的則獨自一人,憑欄遠眺,或低頭沉思,神情各異。
“哈哈,劉兄,恭喜恭喜!此次秋闈,劉兄定能高中!”
“哪裏哪裏,王兄謬讚了!倒是王兄你,我看才氣逼人,此番定能金榜題名!”
“哎,莫要互捧了!放榜之日未到,一切皆是未知啊,到時候,咱們再慶賀不遲!”
“說的是,不過,我等寒窗苦讀十數載,為的不就是這一朝麼?”
現場的人大多都是學子,議論最多的自然也就是此次科考的內容。
林旭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邊觀察周圍的人,一邊默默聽著。
就在這時,話題忽然一轉。
一個看起來頗有見識的年輕學子,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諸位兄台,可曾聽聞前幾日朝廷邸報所言?”
“哦?何事?”
旁邊立刻有人追問。
那學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緩緩道:“邸報上說,今年國庫收上來的稅銀,竟比去年少了足足兩成!”
“什麼?!”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少了兩成?這怎麼可能?!”
“是啊!我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人口日益增多,按理說,稅收應當逐年遞增才是,怎會不增反減?”
“此事非同小可!國庫空虛,乃動搖國本之大事啊!”
“難怪......難怪最近聽聞,陛下似乎有意進行稅製改革......”
“稅製改革?”
這個詞,立刻又點燃了眾人的熱情。
“若陛下真欲改革稅製,以充盈國庫,我等身為讀書人,自當為君分憂!”
“不錯!這極有可能,便是此次殿試的策問題目!”
“以我之見,當嚴查各地稅吏,杜絕貪墨之風!定能追回不少稅銀!”
“此言有理!還應鼓勵農桑,輕徭薄賦,讓百姓休養生息,如此,稅源方能長久!”
“我看,還可效仿前朝,推行‘一條鞭法’,將各項賦役合並,統一征收銀兩,或能簡化征收,減少損耗!”
一時間,大堂內議論紛紛,各種建議層出不窮。
這些未來的朝廷棟梁們,仿佛已經站在了金鑾殿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為大周皇帝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