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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時候，我爸跟她的小情人跑了，把我留給了後媽。

村裏人都說，我會被我後媽賣了。

後來她供著我上了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哭了一整晚。

五歲的時候，我媽死了，我爸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女人。

她穿著碎花裙，戴著好看的發夾，渾身香香的。

看見我的第一眼就給了我一把糖。

我從叔叔伯伯口中知道，這是我的後媽。

後媽跟我爸在村裏簡單的辦了個酒席，連結婚證都沒有扯，那時候農村的人都隻認酒席不認證。

她跟我爸剛結婚的時候，村裏愛嚼舌根的嬸子拉著我說：“妮兒，有後媽就有後爹，你以後可慘了。”

村子裏的二虎說，他後媽掐他，會用針紮他，會不給他吃飯。

二虎把袖子擼起來，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大片。

我被嚇得一晚上沒敢睡覺，半夜的後媽起來看見我沒睡，她溫柔的問我：“妮兒，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我想到二虎的話，哇的一聲就哭了。

剛好吵醒了我爸，他不耐煩的大吼道：“嚎什麼，你爹我還活著！”

“再哭打死你！”

我被嚇得閉上了嘴，我爸是真的會往死裏打我，後媽一把將我摟在懷裏，輕聲哄道：“妮兒，你別理你爸，有啥事給我說。”

我把二虎的事給後媽說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這女人也太壞了！”

後媽輕輕拍著我的背：“妮兒，放心媽不會這樣對你。”

我得了保證才安穩睡下去，事實證明她真的很好。

我平穩的過了兩年幸福生活。

在我八歲那年，我爸出軌了，跟外麵一個發廊的小妹好上了。

後媽抓到的時候，他囂張的說：“我把你娶回來兩三年，你連蛋都不下一個，你還有臉管我？！”

或許是怕後媽糾纏，又或許是怕後媽把我丟給他，他竟然連夜帶著發廊小妹跑了。

跑的時候，還把家裏唯一的一百塊帶走了。

那時候的一百塊可值錢了，那也是我們家裏唯一的存款。

家裏被翻的亂糟糟的，後媽臉上還帶著巴掌印，她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我躲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直到第二天下午，後媽才從地上起來。

她眼神怨恨的看著我，隨後起來把身上的灰拍掉，我把手裏的紅薯遞過去，卻被她一巴掌打在地上。

後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她不跟我說話，做飯的時候卻會多做一份。

村裏的嬸子們都說我爸不要我了，後媽跟我非親非故，我大概是要被賣了。

我哭著回去，看見家裏來了個嬸子，嬸子臉上帶著笑容：“春芳，男方說了，你隻要嫁過去，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就等你點頭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嬸子跟後媽，眼淚止不住的掉，我上過學，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嬸子在給後媽找新家。

後媽搖了搖頭：“嬸子，妮兒隻有我了，要是我再走了，她一個丫頭怎麼活？”

嬸子連忙道：“她又不是你的娃，你難不成還替別人養娃？春芳，我給你說，你可不能固執，你一個女人家養一個娃多難！”

後媽沉默了許久，最後把嬸子送了出去，她看了一眼院子裏的我，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是恨我的，也是恨我爸的。

嬸子走後，也來了不少人，都被後媽拒絕。

那天晚上，後媽破天荒的開口跟我說了話：“妮兒，過來。”

我從牆角摸了過去，她身上還是香香軟軟的，就是手上全是死繭。

油燈下，她說：“妮兒，你爸不要你了，你媽死了。”

“你現在是一個人，你是想跟我一起，還是想找個好人家去。”

我身子一抖，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搖頭道：“我不走，我就要你。”

“你是我媽媽。”

這一句話，好似讓後媽觸動了，她一把抱住我說：“妮兒，你說我是你媽媽，那以後媽媽就好好照顧你。”

“你可不能嫌棄家貧。”

我點了點頭，緊緊的抱住她，那一晚上，我們哭到半夜才睡。

從那天起，後媽又恢複了原本的溫柔，她給我紮好看的辮子說：“妮兒，你還是要回去讀書。”

我搖了搖頭：“我不去。”

後媽溫柔道：“讀書識字，咱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妮兒想頓頓吃肉嗎？想讓媽媽過上好日子住上大房子嗎？”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想。”

後媽彎了彎眼睛：“那妮兒就好好讀書。”

為了讓我讀書，後媽開始早出晚歸，開始在田裏不停的幹活。

到年底終於攢夠了我的學費，後媽難得的在飯菜裏加了些豬油渣，油燈跳躍，她眼底帶著光：“妮兒，明年你就可以去上學了。”

夢裏我臉上都帶著笑，憧憬著未來。

可是老天總是壞透了，它老喜歡把命苦的人往死裏踐踏。

年三十那晚上，家裏來賊了。

是村長的小兒子，他喝的醉醺醺的跑到我家敲門。

後媽拉開一個縫，就被他一腳把門踢開，

他滿身酒氣，拉著後媽就往炕上去，後媽掙紮卻被他一耳光打翻在地上。

看見他欺負後媽，我去咬他的腿，卻被他一腳踢開撞在牆角失去知覺。

最後我隻聽見後媽大喊一聲：“妮兒。”

我醒來的時候，王建已經走了，後媽頭發淩亂的坐在床邊，存錢的盒子也被打開，原本放著很多零錢票子一張都不剩。

後媽脖子上，手臂上全是淤青，臉上還有兩個紅紅的巴掌印。

她抱著我哭：“妮兒，我們命太苦了，太苦了啊！”

村子裏人多嘴雜，那晚上王建從我家出去的事很快就傳開了，王建說：“是李春芳勾引我，她沒男人寂寞了。”

村子裏的人都不信，他把從我家拿走的錢拿出來炫耀說：“你看，她還把她攢的私房錢給我，你們就羨慕吧。”

村子裏的男人看後媽的眼神開始變得怪怪的，而女人則是背地裏罵後媽是爛貨！不要臉！

後媽是個溫柔的人，聽到這些的時候，她氣紅了眼卻什麼都沒有罵出來。

最後她拉著我回家，晚上的時候，後媽罕見地煮了一隻雞，香濃的味道讓我不停的咽口水。

後媽夾了一塊雞腿放在我碗裏：“吃吧，吃吧妮兒，過了今天咱們就解脫了。”

我開心極了，吃到肚子脹疼了才停下，後媽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把平時我舍不得穿的一件半新的裙子給我穿上，她自己也換上我第一次見她那條碎花裙子。

她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她伸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我喘不上氣用手使勁想扳開她的手，卻沒有半點用。

她哭著說：“妮兒，這日子太苦了，媽過不下去了。”

“妮兒，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咱們就解脫了。”

“妮兒，你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

我逐漸失去意識，最後不知怎麼的，後媽突然鬆了手，她開始放聲大哭。

我緩過勁來抱著她，她愣了下，隨後緊緊抱著我，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從那天起，後媽徹底變了，她變得很好看，像我第一次見她時，她抹著紅紅的口紅，穿著好看的裙子，再也不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