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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的男人都來找後媽，就連王建也來了，他把之前拿走的錢又還了回來。

來我家的男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後媽不僅攢夠學費，就連生活都好了很多。

那些男人每次走的時候都很高興，有些還會拍拍後媽的屁股說：“春芳，是老周沒眼光。”

後媽則倚在門框笑罵道：“死鬼，還不趕緊走。”

村子裏那些嬸子從暗地裏罵後媽，變成明麵上罵。

來年開春後媽穿著一條漂亮的紅裙子，她畫了一個好看的妝，給我也買了一身新衣裳送我去學校。

後媽說：“妮兒，一定要好好讀書。”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後媽的變化很大，從開始的不善言辭，到後麵的跟村裏嬸子對罵。

我放學回去的時候，正好撞見她跟村裏最凶的嬸子對罵，兩人的詞彙不堪入耳。

見我回來，趙嬸子好像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指著我罵道：“大賤人養的小賤人，一輩子伺候男人的騷貨。”

原本還在跟趙嬸子對罵的後媽一下紅了眼，她一個健步衝上去一把抓住趙嬸子的頭發：“你自己的男人管不住怪誰！妮兒還是個孩子，你這樣罵她，你還是人嗎？！”

後媽跟趙嬸子打起來，最後是村子裏的叔叔伯伯過來才拉開，後媽臉上多了好多抓橫，趙嬸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頭發被後媽薅禿了一塊。

人散開，後媽有些拘謹的看著我：“妮兒，你別聽她們亂說。”

那時候我小，什麼都懂隻是哭著給後媽上藥。

我上五年級的時候，村子裏的人已經容不下後媽了。

那些嬸子跑到村長家鬧，村長無奈來找了後媽，當天晚上我也在。

後媽讓我去裏屋，可是村長和她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傳來進來。

村長說：“春芳啊，你本來就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現在這樣，村子也留下你了。”

後媽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知道了。”

我跟後媽搬到鎮上去，後媽租了個小院子，我的學校也跟著換了。

那天夏天很熱，後媽買了一個冰棍給我，她摸著我的腦袋：“妮兒，你好好讀，你讀到哪裏媽就把你送到哪裏。”

初中後，該知道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每天我放學回去都能看見不同的男人從我家出來。

後媽則是滿臉疲憊的給我做飯，問我學習情況。

後媽說：“妮兒，你放學回來多讀讀書，媽愛聽。”

自從我知道後媽是用什麼賺錢後，開家長會就再也沒有叫後媽去過。

每次老師問，我都說她沒空，我怕同學知道，怕她們嘲笑我。

可是還是被同學知道了，那天後媽得空，來學校門口接我。

她站在人群中很顯眼，穿著裙子，燙著時髦的卷發。

同學們拉著我的手眼中滿是羨慕：“周妮，你的媽媽好漂亮。”

後媽朝我招手，我快步跑過去，我責備的問她：“你怎麼來了。”

“不是說了讓你沒事不要來學校？”

後媽臉上的笑容僵住，她看了我一眼，隨後低下頭聲音很輕：“我聽他們說都會接孩子放學所以......”

她抿了抿唇，一臉局促，沒有再說。

我低著頭任由她把我拉著回家。

第二天去學校，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平時跟我關係最差的女生張雯雯，嫌棄的捏著鼻子離的我遠遠的。

“你們可要離周妮遠點，她媽媽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媽媽說，別挨著她會染上臟病。”

班級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哭著跑出教室。

從那天起，我開始在外麵跟校外的混混一路，從年紀前十掉到一百名。

期末的時候，老師叫了後媽，我跟後媽站在辦公室的時候，老師神情嚴肅，言語中全部都是責備：“周妮媽媽，你工作忙歸忙但是也要注意孩子的學習啊！”

“周妮是個好孩子，這個學期成績降的太多了，你看看，依著這樣下去，怕是......”

我低著頭，聽著後媽謙卑地給老師保證一定要多花心思在我身上。

老師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跟後媽走在路上，原本高高的她好像也沒那麼高了，她臉上帶著些細小的皺紋。

回到家，她把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張臉黑的可怕。

“周妮，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辛辛苦苦賺錢供你讀書容易嗎？！”

我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在這一瞬間沒了，有的隻是濃濃的嫌棄，我不甘示弱大聲吼道：“我不讀了，不讀了！”

“我不用你的臟錢讀書了！”

“同學們都說我媽媽臟，我也臟！”

我抹著眼淚，吼道：“我不要你做我媽媽了，你不是我媽媽！”

後媽宛如被雷擊，她愣在原地，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她臉上帶著濃濃的悲傷，像是化不開一樣。

我呆呆站在原地，腦中突然浮現了後媽剛來我家的時候。

心中後悔極了，上前想伸手拉她，我伸手一滴眼淚落了下來，後媽連忙抹掉，她哽咽著開口：“是媽沒考慮周全，是媽不該去學校。”

“妮兒，對不起，是媽沒用讓你被同學們嘲笑了。”

她紅著眼眶，卻不停的給我道歉。

後來每每想到這一天，我都覺得我不是個東西。

我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抱住後媽，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我又跑到後媽床上，她有些錯愕，隨即眼中滿是笑容。

後媽摟著我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我的背：“妮兒，是媽不對，可是媽不知道怎麼賺錢了。”

“媽沒用。”

“妮兒，以後媽再也不去學校了。”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緊緊抱住後媽。

開學的時候，我去找了江老師，江老師跟後媽一樣是個很溫柔的人。

江老師看見我的時候，滿臉笑容，也不問我為什麼去找她，而是耐心等我開口。

我把家裏的情況說了一遍。

江老師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眼中全是嫌棄，而是滿眼心疼。

她輕輕摸著我的腦袋，她說：“周妮同學，你後媽是個很偉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