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組撤離軍工廠的第三天,丈夫徐國安帶著工程師們要求我違反規定開放檔案庫,拿到機密圖紙。
我同意了,並將離婚申請夾在了他的保證書中間。
畢竟,當年徐國安為了讓白月光楊曼華頂替名額留學蘇聯,才違心娶了我。
如今,不惜將失職罪名扣在我的頭上,也不忍心懷疑他的歸國白月光。
“你一個保密員,懂什麼翻譯,在家好好養胎,別添亂”。
他忘了我曾是專業第一,也沒發現我在審查期間已經流產。
既然他眼盲心瞎,一心維護間諜白月光,那麼他這個拖累我也不要了。
蘇聯專家撤離的第三天,軍工廠的流水線徹底癱瘓了。
我被工程師們堵在檔案庫門口,他們沾滿機油的手套幾乎要掐上我的脖頸。
“這是三級保密文件,需要總工和政委共同簽字才能調閱。”
而我的丈夫,徐國安站在工程師那邊,與我對立,“沈素蘭,你已經被停職,檔案庫鑰匙早晚都要交,何必抱著那幾條破規定當令箭,不會以為我會看在你與我夫妻的情分上再給你謀什麼福利吧?”
有人甚至低聲附和,“徐總工就是太給她臉了,一個管檔案的,還被停了職,竟然還沒分寸地阻攔!”
“我隻是在履行我的職責。”手下意識地護住小腹,盡管那裏已經空了,但我習慣了這個動作,“保密條例白紙黑字寫了......”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徐國安上前一步,逼近我,”現在情況特殊,這一堆爛攤子,整個廠幾千號人等著吃飯,國家等著我們拿出成果!你跟我談規定?你分得清哪個更重要嗎?”
“國安哥,你別生氣,跟素蘭嫂子好好說嘛。”一個嬌柔的聲音插了進來,”國安哥還有我們的工程師們,大家放心,我剛從蘇聯回來,對他們的技術和語言更熟悉。隻要圖紙給我,我很快就能翻譯出來,搞清楚問題所在,咱們的問題都會解決。”
徐國安緊繃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幾分,”曼柔,還是你顧全大局。”
“楊曼柔同誌有這句話,我們肯定相信!”
“沈保管員,你就別耽誤事兒了!”
徐國安轉向我,臉色重新變得冷硬:”沈素蘭,我最後問你一次,鑰匙,交不交出來?”
“總工要圖紙,可以!”我看著他,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但是,按照規定,特殊情況下緊急調閱,需要負責人簽署責任書,保證對可能產生的一切後果負全責。”
“簽就簽!哪來那麼多廢話!快點!”
“好。”我轉身走進檔案室,片刻後拿出兩份文件和一支筆。
一份是標準格式的《特殊情況下緊急調閱保密文件責任保證書》,另一份,是我早就準備好的《離婚申請書》,格式被我修改得與保證書極為相似。
我將兩份文件疊在一起,隻露出需要簽字的部分,遞到他麵前,“徐總工,請簽字,一式兩份,檔案室和您各留一份。”
徐國安看都沒看,抓過筆,龍飛鳳舞地在兩份文件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轉過頭,最後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帶著警告,“沈素蘭,我知道你懷著孩子辛苦,但別仗著這個就恃寵而驕,無理取鬧!廠裏的損失,你擔待不起!”
“同誌們,沈素蘭同誌雖然在接受調查,但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願意配合工作,交出她保管的檔案庫鑰匙。這說明她還是有組織紀律性的。”仿佛在為我開脫,實際上則是準備做實我的罪名。
何其可笑!
他不再看我,轉身帶著楊曼柔,在一眾工程師的簇擁下,急匆匆地走向了檔案庫深處。
他竟然一點沒發現,我和他的那個孩子,早在蘇聯專家撤離那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