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何思韞原本是想自己走的。畢竟家裏開來了兩輛車,他們一人一輛分開坐剛好。
奈何何思麟這廝為了繼續在外人麵前表演兄友妹恭,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直接“紳士”地給她拉開了車門,逼得她不得不彎腰鑽了進去。
車子很快發動,駛離了胡府。
兩人都在後排,但何思韞卻將身體緊緊貼在一側車門上,與何思麟中間隔了老遠。
何思麟見她身體繃得緊緊的,目光始終平視著前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微微勾了勾唇,拍拍兩人之間的座椅道:
“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搞得我像病毒一樣。”
何思韞用眼睛餘光瞭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她看了看前排的司機老周,卻又像有所顧忌似的,沒有立刻開口。
何思麟挑挑眉說:“老周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不好當著他麵兒說的?”
老周是何宣誠身邊的老下屬了。何思韞知道,他在何家的年數比自己歲數還大,但何思麟的話莫名讓她很是不爽,
畢竟在她的意識中,老周雖然名義上是下人,卻比何思麟這個異母兄長親近得多,更像是她的家人。
何思麟才回來幾天,便以主人的口吻自居,越過她稱老周為“自己人”,這讓她又有一種自己身為大小姐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的感覺。
聽他這樣說,何思韞便朝著何思麟湊了過去。
但她沒想到的是,何思麟也正轉向她這邊。猝不及防的,兩人的臉幾乎撞到一起。
何思韞嚇了一跳,何思麟卻及時伸出手,在她肩上搭了一下,阻止了她朝後退的動作。
他甚至還攬了一下何思韞的後背,將她拉向自己。
何思韞有擦香膏的習慣。今天是玫瑰,明天是茉莉,後天是桂花,偶爾也有洋甘菊或者薰衣草之類的,每天按心情來。
香膏都是上好的,裝在一個個白瓷的小罐子裏,每天出門前用指甲尖兒挑一點,抹在耳根子後麵和手腕上,細細地暈開。
這樣味道不會太過濃烈,但一整天說話動作間都會彌漫開清淺的香味。
現在是春天,她抹的是店鋪裏新製的梔子香。
梔子花香是很有攻擊力的香味。隨著少女的靠近,一陣甜膩的香氣便突然地撲過來,拂入何思麟的鼻端。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下瞟,瞅見她今天戴的也是一對白玉梔子花的耳墜子。
耳墜很精巧,也就兩粒花生那麼大。
上麵是細細的銀鏈,垂在她一截白膩的頸子兩側,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令人不由自主浮想聯翩。
隻這一眼,何思麟便莫名覺得有些口幹。他收回視線,淡淡問:
“你想說什麼?”
何思韞見他的臉近在咫尺,兩隻眼睛卻往旁邊瞟,隻當他輕視自己,心裏愈發有些氣惱。
但氣歸氣,話還是要問的。她低聲道:
“胡淞泉的姨太太的事情......是你幹的嗎?”
她這麼一問,何思麟的兩個眼珠倒是轉了過來。
他似乎有些驚訝,上下打量了何思韞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地笑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
何思韞輕搖頭說:“我本來也覺得是胡淞泉醉酒搞出來的意外。可你最後站在人群裏望著他的眼神,實在是不得不讓我多想。”
何思麟的唇邊浮現出一個很小的弧度,貼著何思韞的耳邊道:
“小妹,你倒是比我想得還要聰明敏銳些。”
他這話一出,幾乎就是默認了。
何思韞被他說話帶出的氣流弄得耳邊酥酥的,不由自主躲開了些。
她緊緊盯住他那雙狹長的鳳眼,有些慍怒地問:
“你同他隻見過一兩次,就算他說話惹怒了你,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你何必要害他害到這個份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