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韞真是討厭死何思麟了。
別人初來乍到,都知道要夾著尾巴做人幾天。
他倒好,不僅上來就以主人自居,各種威脅壓迫她,甚至連她的婚事都惦記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思韞氣得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臉上出現了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粉都壓不住,隻得垂頭喪氣地去上學。
好友張瑞嫻見狀,不由奇道:“思韞,你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誰惹你了?”
何思韞沒好氣地道:“還不是我那個便宜哥哥!昨天他竟然......”
話說到一半她就頓住了——雖然張瑞嫻是她手帕交,她很想向瑞嫻傾訴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但何思麟畢竟是在家裏殺了人,流傳出去總歸不好。
可話已起頭,張瑞嫻的興致已被勾了起來。她催促道:“你別說一半就停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恰好上課鈴響,先生夾著書走進了教室。何思韞便敷衍道:
“先上課吧,過會兒再說。”
張瑞嫻撇撇嘴,縮回自己課桌上。
何思韞勉強捱了半節課,心裏卻是一團亂,根本聽不進去。她幹脆打開筆記本,用鋼筆在上麵亂畫。
何思韞是正兒八經跟著洋人學過素描和油畫的,平時畫張速寫什麼的手到擒來。
可今天她卻畫了一個突眼尖牙、頭上長角的的惡鬼形象。惡鬼手裏拿了把刀,刀上還在滴血。旁邊大大寫了三個字——“何思麟”。
這仨字寫得她咬牙切齒,力透紙背。結果“麟”字筆畫太多,還沒寫完,鋼筆突然就漏墨了......
烏黑的墨水汩汩湧出來,一下子弄臟了她的筆記本。
何思韞慌忙用手絹去擦,液滴卻已順著桌板往下流,滴在了她繡海棠花的白色緞麵旗袍上,瞬間一塌糊塗。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身體撞到桌鬥,把正在講課的先生都嚇了一跳。何思韞忍著疼連連道歉,一邊跑出教室一邊在心裏大罵——都是何思麟這壞蛋,怎麼凡事一旦跟他扯上了關係,自己就會這麼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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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是個昂貴的私立學校,少爺小姐們往往會帶著下人上學,何思韞也不例外。
她換了丫鬟帶來的備用衣服,心情也亂得一團糟,幹脆沒再回去上課,在校舍前的海棠樹下站著,打算等張瑞嫻出來後一起去逛街喝下午茶。
春日暖風微醺,海棠如雲,讓她心情總算稍微好了些。
沒多時下課鈴響,張瑞嫻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出來。
何思韞剛想迎上去,突然見張瑞嫻身邊還跟著個人——正是張瑞嫻的表哥胡淞泉,也是何思韞的追求者之一。
但何思韞對這位家裏開南北行的大少爺並無好感,看見他便覺自己今日運氣實在壞到了極點,也顧不上再約張瑞嫻,轉身便想開溜。
隻可惜胡淞泉腦子不大好使、眼睛卻賊尖,老遠就看見了她,三兩步趕了上來,涎著臉道:
“思韞,我聽說你上課時候鋼筆漏墨了?正好我家裏來了一批新的德國產的鋼筆,質量保證過關,回頭我送兩支給你?”
何思韞最煩他亂獻殷勤,卻又不好當眾拂他麵子,隻能在心裏狂翻白眼。張瑞嫻知道她不耐煩自己這個表哥,連忙上來打圓場道:
“思韞,你上課前不是要跟我說你那便宜哥哥的事兒嗎?快說啊,他到底怎麼惹你了......”
何思韞不想當著胡淞泉的麵談這個話題,奈何張瑞嫻已經勾住了她的胳膊往外走,她一時無處可逃,隻得一邊往前走、一邊敷衍地答道:
“他......他威脅我,讓我乖乖聽話,不然就要隨意安排我的婚事,把我嫁給阿貓阿狗......”
張瑞嫻頓時大驚失色:“啊?他才回來幾天啊,怎麼手都伸你這兒來了?”
何思韞苦笑道:“可不是嗎?說老實話,我這輩子還沒這麼怵過一個人,他算頭一個......”
胡淞泉瞬間氣得漲紅了臉,嚷嚷道:
“這怎麼行?要不,要不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明天就去你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