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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後第一件事,我扔下行李甩了丈夫一耳光。

新婚第十天,他跪求我替他到西南下鄉,說好十年後接我回家。

可當我瘸著腿推開小洋樓的門,他正摟著寡嫂教孩子喊爸媽。

他們生的四個白眼狼踹翻我的假肢,王敬軍還理直氣壯地讓我簽身份證明。

“嫂子頂你名字給王家傳宗接代,我要代替死去的大哥對她負責。”

“你和她交換身份,我們還能同一屋簷偷偷相愛。”

上輩子我真信了這鬼話。

替他養大五個狼崽子,侍奉公婆幾十年。

最後我被扔出雪地裏生生凍死時,全家正在用我的殘疾補貼吃新年大餐。

這次,我掰彎他遞來的鋼筆,把假肢掄在他臉上。

王敬軍捂著臉吼:“你個瘸子離了我能去哪!”

我撿起帶血的鋼筆,戳著他心口一字一頓:

“去廠委舉報你冒領烈士子女津貼,去公安局告你重婚罪,去報社曝光食品廠王廠長全家吃絕戶——”

1

我推開小洋房的院門,看見一對熟悉的身影。

丈夫王敬軍正摟著寡嫂楊美玲。

兩人喜滋滋地逗弄著懷裏的孩子。

“老婆,幺女長得像你,又白又嫩,漂亮!”

“乖囡,快喊一聲爸爸......”

我一把甩開手裏的破爛行李袋。

重物砸地的聲音終於引起兩人的注意。

看見我的刹那,王敬軍像見了鬼一樣白了臉。

楊美玲直接指著我尖叫,“周......周瑾!?”

我冷笑一聲,扶著右腿假肢衝到他們麵前。

王敬軍被我冰冷的眼神盯得頭冒冷汗。

“小,小瑾,你怎麼會回來?”

我眼眶氣得通紅,直接甩了王敬軍一個響亮的耳光。

“好久不見啊,老公......”

“還有,大嫂。”

十年前,大伯哥工傷離世,王敬軍爸媽傷心欲絕,不肯剩下的兒子遠走他鄉。

王家一家向我下跪,求我替王敬軍去千裏之外的西南雨林下鄉。

我耐不住他們苦苦哀求,這一離開就是十年。

終於等到知青返城政策落實,我興衝衝趕回家,連假肢都磨出了血。

卻看到信誓旦旦說“十年後去接你”的丈夫,正抱著寡嫂卿卿我我。

我輕輕的一句“大嫂”,嚇得楊美玲抖如篩糠,直接軟倒在地。

王敬軍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卻無暇顧及。

反而裝出激動的樣子抓著我的手。

“小瑾真的是你?變化太大剛剛沒認出來,你別生氣打疼了手。”

我緊盯著王敬軍,看見他眼睛裏的自己。

黝黑枯瘦,雙眼凹陷,走路還一瘸一拐,仿佛五十歲的村婦。

跟十年前青春靚麗的女學生周瑾完全是兩個人。

見我不說話,王敬軍馬上紅了眼,裝出心疼的表情。

“小瑾,你回來真是太好了!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也很擔心你。”

我冷笑出聲,甩開他的手。

想念,擔心,卻十年銷聲匿跡。

最初兩年寄幾塊錢補貼來,後來一句“家裏忙”,直接斷了音訊。

忙?

忙著和寡嫂住新樓生孩子?

心裏的火氣越發高漲,馬上就要從喉嚨噴發出來。

舉起手指戳上王敬軍鼻尖,正要張嘴開罵。

四個男孩衝進來對王敬軍大呼小叫。

“爸!我想吃大白兔奶糖!”

“爸我要吃雞蛋糕,林政委前天拿來的還有嗎?”

“爸你給我錢,我來搞定這群貪吃鬼!”

這一聲聲的爸,關係毋庸置疑。

王敬軍看著我,心虛地擦汗。

幾個小的從小就會看人下菜,見我邋裏邋遢的樣子,說話毫不客氣。

“你誰啊?來求我爸辦事的?”

“一點規矩都不懂,求人就空手來?”

“臭死了,別是哪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吧!”

我看著麵前幾張熟悉的臉上,目光冷得像冰。

“我是周瑾。”

短短四個字,卻像燙舌頭一樣,說得異常艱難。

因為三十年來,我都沒有這樣坦蕩地說出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上一世的今天,我返城回鄉。

在撞破王敬軍和楊美玲的恩愛後,被告知這十年裏,楊美玲都是頂著我的身份和王敬軍生兒育女的。

他又想十年前求我替他下鄉一樣,說盡好話,又哭訴自己為了傳宗接代不容易。

求我同意他兼祧兩房,還讓我和楊美玲互換身份。

我父母雙亡,又遠嫁給王敬軍,麵對既成事實,再一次點了頭。

我天真地相信了他的承諾,說:

“我心裏隻有你一個老婆,這些的孩子都是生下給你養老送終的。”

於是我愚蠢地蹉跎了三十幾年,幫他帶大了兒女,送走了公婆。

當我腿傷複發癱瘓在床時,卻被毫不留情地丟出了家門。

冰天雪地裏我感受著自己逐漸失去溫度和生命,才明白過來被自己被騙了一輩子。

重生歸來,我絕不重蹈覆轍!

2

我說自己是周瑾,讓一群熊孩子炸開了鍋。

最年長的王衛革直接一把推開我:

“我媽才是周瑾!你這個臭垃圾不配和她同名!”

其他孩子馬上大聲附和。

“臭婆娘占我們家便宜還胡說八道不知好歹,兄弟們打她!”

“打!不要臉的垃圾,這種臟東西不配都叫媽媽的名字!”

“拖她到臭水溝,別臟了家裏院子!”

我怒極反笑。

前世花了三十年,帶大就是這麼一群白眼狼!

舊恨新憤交織,我直接揪住了帶頭王國華的衣領,一把拽到跟前。

抬手,照著他臉頰重重刮了一個耳光。

“混賬東西,爸媽生你沒教你是吧?我來!”

接著拉過三個小的,二話不說直接摑得他們嗷嗷叫。

王敬軍反應過來,擋住我怒喝:

“周瑾你發什麼神經?!”

“像個村婦一樣跟孩子計較有意思麼?”

我斜眼看他,嘴角撇出一個輕蔑的笑。

“村婦?在西南雨林下鄉十年,我恐怕自己是不如村婦的。”

“再說了,村婦就能眼睜睜看著老公和身份都被搶走一聲不吭了?”

王敬軍哽住,臉上閃過心虛。

“小瑾,你誤會了!當時真的是迫不得已......”

他壓低聲音,生怕孩子聽見:

“你剛下鄉,媽就發現美玲懷孕了。”

“那是大哥的遺孤啊,為了孩子的名分,才讓她頂替你的。”

“現在這群孩子,隻知道他們的媽媽是周瑾,也就是說,他們其實都是你的孩子!”

“你都不用經曆懷胎十月的痛苦,就有孩子以後給你養老送終,多好。”

原來一個人的臉皮可以厚成這樣。

我笑得腰都彎了,隻是再抬頭時眼眶通紅。

“是啊,真好!”

“我在雨林半夜割橡膠累到暈了發現懷孕,但孩子已經死了,真好。”

“流產之後因為當地條件差,落下病根再也懷不上,真好。”

“好不容易回城,看見老公大嫂瞞著自己生了一窩崽,真好啊!”

我激動得聲音高亢。

嚇得王敬軍連忙捂上我的嘴。

“小瑾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我冷笑。

剛剛偷跑了的楊美玲突然衝出來,拉住我的衣擺。

她撲通一聲跪地,哭得稀裏嘩啦。

“小瑾這都是我的錯,為孩子我犯了糊塗......”

“我把敬軍妻子的位置讓給你,我回娘家還不行嗎?”

“隻求你收留給我的孩子們一口飯吃,別餓死他們,讓他們當牛做馬都行。”

我冷眼看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內心毫無波瀾。

隻因上一輩子我對她心軟,最後落下被利用完之後慘死的下場。

臨死之前的場景在曆曆在目。

五個白眼狼把我踢出家門,她正挽著王敬軍,全家準備去吃新年大餐。

我扯著她褲腿跪地求饒,楊美玲無情地翻了個白眼,吩咐她的孩子:

“把她扔遠一點,免得沾上晦氣。”

想到這裏,我歎了口氣。

我將楊美玲扶起來,同情地看著她。

她嘴角扯出一個笑,像鬆了口氣。

我也彎唇笑,語氣淡然:“行,你走吧。”

楊美玲的笑僵住,“你,你說什麼?”

我輕推了她一下:“走啊,你不是要回娘家麼?”

“臭婆娘你別動媽媽!”

王國華大叫著用頭將我狠狠撞到牆上。

幾個弟妹跟著他對我拳打腳踢。

“臟臭的爛貨,敢推媽媽!”

“欺負媽媽,我們弄死你!”

我的褲腿被扯開,露出假肢。

他們發現後,邊大叫著“瘸子”邊對著我的傷腿猛踹。

我疼得眼前發黑,隱約看見假肢連接處血肉模糊。

王敬軍怕引起鄰居注意,慌忙把我拖出院外。

他嫌惡地看了我的傷腿一眼,不耐煩丟下兩塊錢。

“周瑾你別在這裏鬧事!鬧大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你先去衛生所擦點藥,回頭我們再談。”

3

我掙紮著,最終暈倒在衛生所門口。

再睜眼時,麵前是一個女醫生。

見我醒來,她無不擔憂地問道:

“女同誌你怎麼這麼多傷?”

我動了一下,疼得倒吸冷氣,忍不住哽咽了。

“我剛從西南回城,這些傷......大都是舊患了。”

女醫生訝然,很快便明白過來。

“已經替你做過全麵檢查,沒有大問題。”

“但這個腿傷很嚴重,要注意休養回家多補補。”

她遞給我一個搪瓷杯,裏麵竟然是紅糖水。

我的眼淚忍不住掉在了紅糖水裏。

家?

我哪裏還有家?

女醫生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以後有困難可以找我,我叫陳春桃。”

我擦掉眼淚,抬頭看她。

“謝謝陳大夫,我叫周......”

嘭——

王敬軍撞門而入,粗魯打斷我的自我介紹。

“生病就不要說話了!快躺下!”

陳大夫被嚇一跳,卻被王敬軍推開。

我不想讓好心人涉入不相幹的事,隻能謝過陳大夫讓她先開。

王敬軍小心翼翼地探頭張望後才關上門。

他從網兜拿出不少雞蛋糕還有糖果餅幹,甚至還有一罐麥乳精。

“小瑾啊,多吃點,你看你瘦的,吃了不少苦啊。”

“我跟院長打個招呼,你單獨住一個房,好好養著。”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好吧,我跟你王廠長是什麼關係,憑什麼可以享受特權?”

王敬軍握著我的手,露出痛心和為難的樣子。

“小瑾,你先別激動,聽我解釋。”

“大哥去世,我繼承了他工廠的職位,自然也要繼承大嫂對她負責啊。”

“都是為了王家的香火,她不得已才借了你的身份。”

“就算我們全家求你了,先委屈你做幾天楊美玲行嗎?”

我抬手製止王敬軍繼續說,勾出一抹諷笑: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

“你和大嫂隻是表麵夫妻,隻有我才是我唯一發妻。”

“我和大嫂換身份,還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王家和你同一屋簷跟夫妻一樣過日子。”

說著這些惡心話,我的胃都泛起酸水。

王敬軍大張著嘴巴看我,激動地眼眶都紅了。

“小瑾你果然是我的親老婆,我的靈魂伴侶!”

“沒錯,你跟大嫂換一下,我們還是夫妻好不好?”

說著他拿出一份身份證明,遞給我鋼筆簽字。

隻要簽下,我以後就是楊美玲了。

我笑著接過鋼筆。

王敬軍眼裏閃得得意的光。

下一秒,我用力掰彎了鋼筆,刮破了自己的手。

帶血的紙張狠狠甩他臉上,字句堅定。

“不!好!”

重生一世,我要拿回身份,拿回屬於我的人生!

王敬軍這回是徹底愣住了,麵上閃過暴戾的神色,但馬上又控製住。

他攥緊拳頭,勉強笑著哄我。

我冷笑,“是楊美玲自己說要走的,讓她走就是了。”

見我態度強硬,王敬軍馬上撕破臉。

“周瑾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翻著白眼,撈起一旁的假肢猛砸他,“誰要你的狗屁臉!滾遠點!”

“一個破瘸子離了我還能去哪?死在街頭都沒人埋!”

眼前神色狠戾的男人,跟上一世眼睜睜看著我去死的臉重合起來。

心臟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十年青春,竟給了這樣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我用帶血的鋼筆戳著他心口,一字一頓:

“我能去哪?”

“去廠委舉報你冒領烈士子女津貼,去公安局告你重婚罪,去報社曝光食品廠趙廠長全家吃絕戶——”

“你敢!”王敬軍咆哮著惡狠狠瞪我。

“給我等著!老子還治不了你?”

他摔門而出。

很快,醫院以我沒有繳費為由要求我立刻出院。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王敬軍的手段。

我在心裏冷笑。

他以為我還是十年前那個怕事柔弱的女學生周瑾嗎?

這十年,我經曆了苦難,也堅韌了意誌,更強大了能力。

沒了一條腿,我還有一雙手!

隻要肯幹,怎麼不能活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來到食品廠招工處。

招聘職工看向我填寫的親屬關係,瞪大了眼:

“你叫周瑾,丈夫是......王敬軍?!”

坐她旁邊的大姐吐掉嘴裏的瓜子殼,瞪著我拍桌子:

“哪兒來的討飯的?還敢胡說八道偽造身份!誰不知道我們廠長王敬軍,廠長夫人周瑾。”

“少來碰瓷,滾滾滾!”

排隊應聘的人群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地從拿出一本證書,揚到她們眼前。

蓋了國家公章的先進知青證書。

國家明令,先進知青返城,工廠必須優待錄用。

果然,兩人馬上慌了神,撒腿跑去打報告。

王敬軍喘著粗氣趕來,見我時臉色一沉:“你來工廠鬧什麼?”

大姐一臉八卦著盯著我們。

王敬軍臉色慌了一下,連忙湊到大姐耳邊解釋:

“這是我西南回城的親戚,腦子有病。”

“家醜不可外揚,我馬上帶她走......”

說完馬上把我拉開拖走。

大姐哎呀一聲大喊,恍然大悟。

“這就是你哥死了,替你們家下鄉的寡嫂楊美玲吧?”

她給我豎起一個大姆指:“大妹子你真是有情有義!”

“你對王家有功,王廠長一家肯定不會虧待你,怎麼還來找工作啊?”

我假意擦掉眼角的眼淚,紅著眼對大姐說道:

“大姐明白人,我有情有義,對王家有功!”

“但我不是楊美玲,我是周瑾!”

“讓我下鄉吃苦,霸占小叔子當廠長夫人才是真正的楊美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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