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血庫裏,我整理著配血登記簿。
林家人不知道,我的工作是保管全廠職工的血型記錄。
婆婆血型罕見,全廠隻有我和她相同。
當她心梗住院時,我二話沒說獻了血。
醫生告訴我,大量失血會加速癌細胞擴散。
“劉桂芝,血庫今天有活嗎?”
顧芳倚在門口,笑容燦爛。
“林媽媽昨天又誇我救了她一命,可真不好意思。”
我低頭翻著冊子,不敢抬眼。
“茂哥說今晚在你家吃飯,我能來嗎?”
她的手指敲打著桌麵,新買的手表閃著光。
是和林茂領工資那天一起買的。
公共澡堂裏,我縮在角落洗澡,遮掩胸口的手術傷疤。
“聽說劉桂芝不能生,林茂準備找人接替她了。”
“這女人命真苦,小孩沒看好,現在又要被掃地出門。”
水珠從傷疤上滑落,五年前那場流產奪走了我最後的希望。
回家路上,腹痛加劇,我靠在牆邊大口喘氣。
“桂芝,你還好嗎?”
秦向陽提著藥箱,眼中帶著關切。
“別撐了,去醫院吧,我可以陪你去。”
我搖頭,掙紮著起身。
秦向陽是林茂發小,卻總是暗中幫我。
“如果有一天你決定離開,告訴我。”
他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地址。
家門口,林茂和顧芳有說有笑地站在樓下。
“老婆子,今晚多切兩個菜,顧芳留下吃飯。”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樓,準備晚餐。
顧芳坐在我的位置上,穿著我結婚時的藍色上衣。
“茂哥,這件衣服桂芝都沒穿過,給我正合適。”
林茂笑著給她夾菜:“你穿什麼都好看。”
飯桌上,我成了隱形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明天科長要選接班人,茂哥肯定能上。”
顧芳說完,婆婆立刻接過話頭。
“我兒媳婦沒文化,連個體麵工作都保不住。”
“桂芝,你就把主臥收拾出來,搬去雜物間住吧。”
我的碗落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倒下的那刻,隻聽見林茂咒罵:“又給我丟人!”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走廊長椅上。
秦向陽坐在旁邊,手裏拿著我的檢查單。
“病情惡化了,必須立刻手術。”
林茂站在走廊盡頭,臉色鐵青。
“三千塊?你怎麼不去搶?”
“要死自己死,別拖累我們林家!”
他轉身離去,顧芳挽著他的手臂安慰。
我蜷縮在長椅上,血液從鼻子裏湧出,染紅了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