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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兒小花頭七的那天,隻有我一人為她守靈。

九歲的繼子段耀武一腳踹翻供桌,拿著小花的骨灰盒,逼我給那自稱是老公前妻轉世的小女孩磕頭。

“你個賤女人哭哭啼啼吵死了,你害死我媽媽,為她流過一滴眼淚嗎?”

“今天是玥玥媽媽的生日會,你非要惹她不痛快嗎?快給她磕頭,不然我就把小賤種給砸了!”

我跪在地上,磕得滿頭是血,隻求他把女兒還給我。

沈玥被逗得咯咯直笑,抬腳就踢翻了骨灰盒。

段耀武心疼地抱住她的腳,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的厭惡一如他的父親。

“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小三就是小三!爸爸永遠隻愛媽媽,這個野種可是爸爸親自派人處理的!你個臟女人有多遠滾多遠!再吵到媽媽,我要你好看!”

我看著這個嗬護了九年的孩子,他胸腔跳動的心臟來自我的小花。

我的淚早已流盡,隻是默默收拾一地狼藉。

“明天起,我再也不會礙你們的眼了。”

1

地上骨灰、陶瓷碎片散落一地,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盡管碎片將手割得傷痕累累,我仍是小心翼翼捧起骨灰。

卻不想,送走玥玥的段耀武去而複返。

“徐容予,你趴在地上的樣子好像條狗!也對,你不就是我家養的一條狗嗎,你女兒也是條狗,老狗哭小狗咯!”

“小狗死了,你要是還賴著不走,下一個就是你!”

他扯下褲子,溫熱騷臭的液體澆了我一頭。

我拚命護住身下小花的骨灰。

段耀武眼裏是止不住的得意。

“你和這個野種就該這樣安安靜靜地發爛、發臭!沒用的東西,死了一了百了!”

曾經的我會謹小慎微,向段耀武一遍遍承諾,我和小花不會爭什麼,我們會活的小聲一點,再小聲一點。

可是現如今,白布高懸,我剛出世的孩子就與我陰陽兩隔。

我聲音嘶啞:“段耀武,你的心臟還痛嗎?新的用的可還舒坦?”

“你敢說你一點都不知情,從小多病的你久病成醫了,心病一下子就康複了嗎?”

段耀武呆愣了一瞬,隨即惡狠狠地踹了我一腳後跑開。

“胡說八道,關你屁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落寞地低下頭,一點點收拾好小花的骨灰。

等洗完澡來到床頭,才發現眼藥水被換成了膠水,滴不下來。

我歎了口氣,向往常倒出一枚安眠膠囊。

剛吞咽,喉嚨一陣劇痛,我硬生生嘔出了一口鮮血。

我急忙衝向盥洗室,拚命扣嗓子眼,滿臉都是唾沫和眼淚。

段耀武來到我身後,噗嗤笑了出來:“你天天賣慘,顛倒黑白的,我還以為你眼睛嘴巴都用不上了。哼,還想唬我,我可不是三歲小孩了。”

“這些東西都是我家花錢買的,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你怎麼配用?你隻配吃玻璃渣子。”

他打開淋浴頭,冰冷的水直衝天靈蓋:“臭死了,幫你洗洗。”

我睜不開眼睛,隻聽一聲碎裂的聲響後,是他惡劣的笑聲。

“小野種就該去她該去的地方,不用謝我!”

我狼狽地爬過去,卻隻能任由小花的骨灰從我的指縫間流走,一點點被衝進了下水道。

就像我當年,被送上段博譽的床上發泄完後,像個垃圾一樣被丟在一邊。

滿身傷痕地踏進段家,而今九年,除了遍體鱗傷,什麼也沒有得到。

2

我哭到昏厥,段博譽一進門就皺起了眉。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等會玥玥還要敬你酒,快去收拾一下。”

他將外套蓋在我的身上,遮住了我的屈辱。

可是我渾身脫力,實在站不起來。

段博譽已然不耐煩:“徐容予,別裝了,小武隻是小孩子,下手再重能有多重。況且今天本就是你的不對,明知道是玥玥的生日會,我都特許你在小房間祭奠你女兒了,你還要搞這出衝撞玥玥。”

“而且,心臟的事是你能和小武說的嗎?小武一個小孩子,不該背負這麼多。他是心玥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隻要平安快樂就行了。”

“那我的小花呢,她算什麼?”

聽我提到孩子,段博譽自詡看透了我:“你為的是這個?隻要你今晚乖乖地認玥玥為女兒,我可以考慮再和你要一個孩子。”

他們也知道,轉世之說多麼荒唐,隻會拿認幹女兒擺在台麵上。

“我們孩子還會再有,可我隻有一個小武。”

可我也隻有一個小花。

此前九年,我每次事後都被段博譽逼著吃避孕藥。

他說我不配生他的孩子。

可是這一次,他哄我好好安胎,說讓我平安生下孩子,是男是女他都喜歡。

不過就是段耀武急需換心,而我的孩子就是他所需心臟的容器。

剛一出生,就被送上手術台,換好心了就被當成垃圾處理掉。

甚至我都沒看到過她一眼,她的親生父親沒有給她取過大名。

唯有我在她出世前給她取好的小名,小花。

她是我荒蕪歲月唯一的色彩,可也躲不過凋零的命運。

“不會再有了,酒我也不會喝,生日會我也不會去。”

“九年之期已到,段總,我明天就走。”

段博譽不可置信,隨即他將紅酒瓶撬開,鉗製住我的嘴,硬生生地往裏頭灌了半瓶。

“怎麼喝不得了,你在裝什麼,當初是誰醉酒爬上我的床,你的騷樣我記憶猶新!”

提及過往,我不免難堪。

當初段博譽和許心玥青梅竹馬,愛得刻骨銘心,天不遂人願,許心玥意外身亡。

而我的媽媽是許心玥的下人,她視其如己出。

聽說段耀武從小病弱,她不忍他受苦,也為了讓段博譽不忘初心,讓我去陪伴在側日日照顧。

我不願意,卻被她親手灌醉送上了他的床。

事後,段博譽大怒,但是鑒於我媽的初衷,還是默許了,這才有了九年之期。

於是,我沒有婚禮,沒有結婚證,就這樣草草地踏入段家,成了段家的一條狗。

我淡淡開口:“當初也是為了照顧您和小武,現在小武身體已經大好,夫人的轉世您也找到了,玥玥小姐的媽媽也要過來。”

“您不缺人照顧,不如放我離開。”

段博譽覺得我隻是在拈酸吃醋:“玥玥和小晴?她們都是很懂事的人,隻要你安分守己,我會給你一個孩子傍身。”

“隻是它要和你姓,一輩子都要在段家,我可不想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

他神情倨傲,在等我如往常一樣千恩萬謝,繼續這樣謹小慎微地伺候他們。

可是,這一次,我不想。

我不想帶著滿腔期盼,去迎來一個不被人期待的生命。

不想餘生一直在擔心我的孩子什麼時候會缺胳膊少腿,不想再看它成為一個容器。

“不用了段總,我隻想離開。”

段博譽暴怒,將紅酒瓶子砸了過來,狠狠甩上房門。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不想來就別來,明天就滾,滾得遠遠的!”

我靠在門上,聽著屋外的喧囂。

熱鬧的就好像,我曾經幻想過的小花的百歲宴一樣。

我以為,他鬆了口,不管是出於可憐,亦或是愛,給了我餘生一絲溫暖。

本以為終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渾身的傷提醒我,是我癡心妄想。

3

當晚玥玥高熱,段博譽說是我帶了晦氣給她,我被罰去跪在房門口為她祈福。

傭人們得了命令看著我,不許我偷懶。

“真是見了鬼了,要不是她今天非要給那個小賠錢貨守靈,玥玥小姐會受這麼大罪?玥玥小姐前世是夫人,今生是咱們段總寵愛的小公主,都是段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某個爬床的賤婢被白睡了九年,混得還不如咱們呢。”

“我看玥玥小姐就是福星,連帶著她媽媽沈晴也得段總青睞,還有玥玥小姐的首肯,說是今生不能再以夫妻之名陪伴段總,就讓她媽媽來代勞吧。”

說話間,就見沈晴挽著段總的胳膊,二人半推半就地進了主臥。

我不在意,但是段耀武嬉皮笑臉地來顯擺。

“反正我隻聽媽媽的,玥玥媽媽說可以,她就可以。不管是我媽媽,還是晴晴姨姨,都可以是段家的女主人,隻有你不行。”

眼前段耀武滿是惡意的眼神和他三歲時滿是期待的眼神相重合。

“容容姨姨,你可以當我媽媽嗎?”

那時的小武很乖,會乖乖吃藥,也會說等好起來之後會把我當親媽媽孝敬。

直到懷著身孕的沈晴進門,口口聲聲稱懷著的是許心玥的轉世。

而出生的沈玥也和許心玥有著一樣的喜好、一樣的小動作。

可剛會說話的她就指著我。

口口聲聲是我,前世覬覦段博譽,覬覦這榮華富貴,生生逼死的她。

段耀武信了,因此恨上了我。

他喜歡他的晴晴姨姨,他的玥玥媽媽,唯獨不喜歡我。

4

第二天,在我收拾好原先給小花準備的衣物,準備離開時。

我媽衝進房間,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小賤蹄子,你是瘋了不成,好好地犯起了渾。你走了,心玥小姐怎麼辦?那個賤女人和小賤東西擺明了就是想替代心玥小姐,還轉世,一臉妖豔賤貨的樣子,也配是心玥小姐的轉世?你怎麼這麼沒用,這麼多年都沒鬥走她!”

我媽稱呼她都是心玥小姐,而我是小賤蹄子。

“那我呢,難道我要一輩子在這裏做他們愛情的見證嗎?”

“你在意過我嗎?在意過你未曾蒙麵就含恨而死的外孫女嗎?”

我媽不以為意:“這有什麼要緊的,要不是為了小武少爺,你也配懷孩子嗎?段先生可是心玥小姐的,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就是古代的通房丫頭,不該操的心別操。至於那死丫頭,能給小武少爺盡一份心,是她的榮幸。”

原來她也是,她早就知道,那我視若珍寶的模樣在他們眼裏到底算什麼?

我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我再不配,也伺候了他們九年了,當初說好的,我該走了。”

我媽恨鐵不成鋼地直跺腳:“你賴著呀,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變通。你不想走,他們還能把你抬出去嗎?你真是又蠢又沒用,你知不知道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條命啊,早知道你這麼混賬,生塊叉燒都比生你強,不如打了好了!你這麼不肖,九泉之下,我怎麼有臉見心玥小姐啊!”

我媽愛慕許心玥的爸爸,妄圖下藥上位,卻和司機滾在了一起。

她的體質太差,我這筆爛賬,她不認,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

沒有人愛我,她卻想我義無反顧地愛別人。

下人生了孩子,想把我培養成小下人,她隻恨她最引以為傲的奴性沒有遺傳給我。

我媽越想越氣,抬手又想打我。

這一次,我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甩開。

“你給我取名月奴,一有不順心便動輒打罵,你讓我三歲就在地上給許心玥當馬騎,說我一輩子都要服侍她,我從五歲開始端盤子擦桌子掃馬桶,當牛做馬一刻不停,我在許家才能混口飯吃。”

“媽,你不愛我,我認了。你害我來段家,我也認了。”

“如你所願,我在許家,在段家沒有尊嚴地當了這麼多年的狗。”

“夠了,該夠了啊!時至今日,我徐容予自認,我不欠你。”

我媽還想喋喋不休,就被門口段耀武的聲音打斷了。

段耀武一手抱著沈晴的胳膊,一手摟著玥玥,又故意撇了眼敞開的房門。

“晴晴姨姨,你什麼時候嫁給我爸爸呀,我好想你當我媽媽呀。玥玥媽媽,你不會吃醋吧?”

“當然不會啦,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啦。”

“你個小鬼頭,這個我說了可不算,得問你爸爸呀。”

“小武少爺你糊塗啊!”

我媽怒不可遏衝了出去,剛想讓段耀武明辨是非,就被人打出了門。

而我毫不在意,帶著行李也推開了房門。

沈晴似笑非笑地擋在我麵前:“你昨天都看到了吧,是不是很羨慕我啊,段總可是跟我說,你們很久都沒做了哦。不管是我,還是我女兒,都很得段家人喜愛呢。”

“嗯嗯,百年好合,借過。”

我不想再看他們一眼,卻又被段博譽攔住了去路。

他居高臨下,語氣隱隱不耐煩:“生氣也該有個限度,你既然在意那個小花,她是進不了祖墳,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把她安葬在公墓。”

“你要是實在喜歡小孩子,以後把玥玥也當親生的看待,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我們以後一家五口好好的過。”

“多謝,不過不必了。我不想再礙大家的眼,也實在不想再和大家有任何瓜葛。”

我略過他直接下樓,卻瞥到玥玥脖子上掛著一個眼熟的玉牌。

這是我圍著香爐走過九九八十一圈,在大師門口跪了三天三頁求來的開過光的玉牌。

隻為求小花來世平平安安。

怎麼會在她身上?

不行,我決不能讓小花的物件留在段家。

“還給我!”

還沒等我動手,玥玥卻哇地哭了起來,往後大退了幾步,扭傷了腳。

玥玥止不住地哭喊:“她推我,她推我!玥玥好痛好痛。”

沈晴幫腔:“徐小姐,你實在看不慣我們,我們走就是了,何必傷了玥玥,她現在隻是小孩子,妨礙不了你什麼的,求您高抬貴手,有什麼都衝我來吧。”

“有我在,誰敢傷她!”

說罷,段博譽一腳將我踹下樓去,抱著玥玥揚長而去:“她是小孩子,她能撒謊嗎?你嫉妒成性,蛇蠍心腸,當媽的這樣,你女兒要是活著,指不定被教成什麼樣子。得虧她死了,死得不冤枉!”

玉牌被隨意扔在地上,碎成兩半。

我痛得渾身像散架了,眼前陣陣發黑,下身不住淌出鮮血。

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可我還是夠不到它。

段耀武踩上玉牌,笑得得意:“果然,我就知道你個沒腦子的會去搶,賤就是賤,都和你說了,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家的,我想把東西給誰就給誰,而你什麼都不配。”

他玩夠了,又踩上我的手。

曾幾何時,病弱的他在我的鼓勵下,才慢慢有力氣對抗這個世界。

往事近在眼前,可早已物是人非。

最終,他還是將有力的拳腳揮向了我。

“帶著這個破爛,你有多遠滾多遠,惡有惡報,你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別讓我看見你,不然我要你好看!”

是啊,惡有惡報,那小花的命,你們誰來償還呢?

我顫抖著收好玉牌,在我即將離開之際,段博譽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看著我滿身傷痕,聲音和緩了幾分:“萬幸,玥玥沒什麼大事,你去包紮一下,再去她門口跪著去求她的寬恕,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我掙紮著抖落外套,一字一頓地說道:“段總,我說了,我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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