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長,我和張浪圍在火堆邊,將兩隻雞給啃得幹幹淨淨。
我也聽他說了一段,關於這對姐妹雙煞的故事。
十多年前,錢老孫討來一個漂亮媳婦,沒過多久便給他生下了一對姑娘。
兩位姑娘天生有疾,不到一歲時,錢老孫媳婦便死在家裏的床上。
死的時候,身子輕得男人一隻手便能輕鬆提起。
「錢老漢也是可憐。」
「也不是,一開始錢家過的日子,是這村子裏最好的!」
兩個姑娘雖然一個天生失明,一個天生失聰,可生得討喜。
再加上,那兩年村子風調雨順,年年豐收,這兩位姑娘便成了村子裏的祥瑞。
村民們都說這是天上來的孩子,是神派來人間降福的。
姐姐錢安雖然看不見人間的東西,卻能知日出日落,潮漲潮退。
妹妹錢樂聽不見人間的聲響,卻能知萬物言語,聽人心中之事。
不論是豐收,還是各家各戶煩心的瑣事,他們都會去錢家拜一拜兩姐妹。
錢老漢收下村民留下的錢財和糧食,不過一年,便換了一座不小的宅子。
還特地給村民建了間專門用來供奉的院落。
從那時起,姐妹兩人便很少出門,整日待在那院落之中。
「神降福?既是好事,又怎麼會成這副模樣?」
「自從那場大荒來後,饑荒之年便到了。」
村民雖然依舊會去供奉,可是卻拿不出供物。
心不誠,神自然不再降福。
後來,這場饑荒餓死了很多人。
倆姑娘卻在那時同時有了身孕,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起來。
錢老漢和村民說,這是神的孩子,隻要孩子出生,一切都會好起來。
眼看著快要臨盆,兩位姑娘被架到了村口祭堂前。
生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卻隻生出了兩個碩大的血塊,村民圍上去一看,皆是死胎。
「村民都說,孩子沒了,神也死了......」
「他們不顧錢老漢阻攔,把兩位姑娘綁了起來,一個挖去了眼睛,一個剜去了耳朵,就掛在村口那顆很高很高的老槐樹上。」
「她們的血,沿著大腿淌到小腿,慢慢地,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後來,屍體便消失不見了。」
「血塊被村民分食,在當年,一顆米都比金子貴,更別說肉了。」
他說著,突然扭頭盯著我。
「你盯我幹嘛?」
「不是你,是......」
他的目光越過我,看向了我的後頭。
火光晃動,我全身僵直後頸發涼,還是硬著頭皮扭過了腦袋。
餘光瞥見兩道瘦長的黑影。
「紅衫,白裙......」
張浪嘴裏還念叨著什麼,我嚇得一把將他扯了起來,就往廟外跑。
霎時間,破廟的木門嘭地關上。
任我如何踢踹,也無法撼動大門半分。
眼看著,兩道鬼魅般的黑影越來越近。
「張浪,你快......快想想辦法!」
我的後背便是緊閉的大門,已經逃無可逃,張浪的情況比我還糟,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嚇傻了。
突然,腳底傳來一陣濕意,我垂眼一看,隻見門縫中湧進源源不斷的血水,已經浸濕了我兩隻繡花鞋。
我全身發硬,愣是一下也動彈不得。
猛然一抬頭,鬼影已經不見。
下一刻,一條紅布纏住了我的腳踝,一股裹挾著腥臭的陰風嗆來,刺得我淚水直流。
我伸出右手,卻夠不到身邊的人。
側頭一看,張浪早已不在了。
「張浪!」
我歇斯底裏地喊叫著,可雙眼被突如其來的血手遮蓋,死亡的恐懼讓身體做出最後的掙紮。
這下,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