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兒子哄睡後，我悄悄返回主臥，將手機放回枕邊，直挺挺地躺到床上。

身側的陸司衍睡得正香，對我的舉動毫無察覺。

我默默和他拉開距離，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第二天，陸司衍像往常一樣，讓廚房準備了豐盛的補腎、補血藥膳。

以前我和楠楠都會十分感動，覺得他雖不善言辭，但還是很關心我們的。

可如今聞到那股濃重的中藥味，我隻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怎麼了？沒胃口嗎？”

陸司衍眉心微蹙，一邊給我和楠楠夾菜，一邊裝出良夫慈父的模樣。

“雲舒，楠楠，我知道你們換了人工腎臟，身體肯定不好受。”

他歎了口氣，“這段時間我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我能再謹慎些，或許你們就不會遭此劫難。”

我和楠楠聞言，默默端起碗，強忍著惡心，把藥膳喝了下去。

陸司衍見狀，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樣吧，下午我帶你們出門散散心，聽一場音樂會。”

楠楠原本懨懨的眸子，倏然亮起來。

自從出事後，我們母子幾乎三個月沒出過門。

畢竟人工腎臟外接尿管，還掛著尿袋，實在不方便出行。

但看到楠楠一臉期待的樣子，我不忍拒絕，便點頭同意。

下午，我們一起來到市中心最奢華的大音樂廳。

VIP席位正中間，我一眼就看到了林汐。

她穿著一襲香檳色長裙，優雅高貴。

身邊坐著一個穿小西裝的男孩，眉眼與陸司衍有七分像，笑容燦爛地挽著林汐的手臂。

我和楠楠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原來陸司衍帶我們來看的音樂會，不是什麼名家大師之作，而是樂樂的專場鋼琴演奏。

這所謂的“散心”，不過是精心安排的，他們“一家三口”的團聚。

還有對我們母子，殺人誅心般，赤裸裸的羞辱！

此刻，陸司衍徑直朝他們走去，臉上滿是柔情，“樂樂今天真像個小王子！”

樂樂得意地揚起小臉，撲進陸司衍懷裏，甜甜喊著：“爸爸！”

“你一定要和媽媽坐最中間，看我的鋼琴表演！”

“好，都聽樂樂的。”陸司衍笑著應允，似是完全沒注意到我和楠楠的存在。

楠楠卻出乎意料地平靜，拉著我的手，大步走到他們麵前。

“這位小弟弟，你連爸爸都能認錯，怕是一會兒彈鋼琴的時候，連樂譜都看不清吧？”

陸司衍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兩聲，試圖解釋：

“樂樂一直很崇拜我，非要認我做幹爸。小孩子嘛，童言無忌，喊習慣了......”

林汐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一個箭步上前，揚手就要朝楠楠的臉上扇去。

“小雜種，你說誰眼神不好呢！”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林汐的手腕，“林女士，這裏是公共場合，請自重。”

林汐意識到當眾撒潑，確實對她的優雅形象不利。

便眼珠一轉，忽然捂住胸口，嬌弱地倒進陸司衍懷裏。

“司衍，我......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是陪樂樂練琴累到了。”

陸司衍立刻心疼地抱住她，溫柔安撫。

“汐汐，你沒事吧？都怪我，這幾天沒好好照顧你。”

他又轉頭對我說道：“汐汐身體不舒服，我先扶她去VIP休息室，再帶樂樂去後台準備。”

“你們隨便找個位置坐，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他便摟著林汐，帶著樂樂，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和楠楠尷尬地站在原地，仿佛我們才是那個第三者。

楠楠拉了拉我的手，小聲說：“媽媽，我不想看演奏會了，我們去遊樂場吧。”

我強忍淚水，點頭道：“好，媽媽這就陪你去。”

可我們剛走出音樂廳的大門，就被趾高氣昂的林汐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