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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住

1

“快醒醒!”

有人在耳邊大喊大叫,用力拍著肩膀,楊木勉強睜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到導遊 Pinky正用粗暴的方式挨個喚醒團友,隻好搓搓臉, 抬起吸飽了水的拖把一樣沉重的眼皮。這才看到,團裏的其他人七扭八歪也睡得正香,而大家竟然在一架小型飛機上!

這是一架隻能坐二十幾人的小飛機,不知停在哪裏,這種飛機很是奢華,楊木有幸曾經坐過一次。

楊木的腦仁還掛在昨晚的椰子樹上,實在太嗨了,離別的前夜, 酒已經成了水,一群人在沙灘上胡鬧,連哭帶喊地圍著篝火跳舞,桂園瘋得幾乎沒邊了,摟著鐘孝全跳肚皮舞,餘光遠、何安安也邊唱邊跳,李黛的裙子都著火了,最後腰裏圍上張國良的襯衣,盧甘澤負責開啤酒烤海鮮,忙得不亦樂乎,大家全部筋疲力盡。

楊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上的這架飛機,透過舷窗看外麵,又是個海島模樣,指甲蓋兒大的機場,跑道就建在海岸線旁邊。

“已經到了,卻還在睡覺!”Pinky凶巴巴地又來拍楊木肩膀,揮舞著旅行社的小旗子,如同驅逐一群老鼠,“趕快拿起行李下飛機!”

眾人此時都醒來了,伸著懶腰,彼此調侃,拎著行李走下旋梯, 這才發現剛出跑道就是度假酒店的大門口,看來這個小機場就是酒店的。

“這是什麼島?”楊木打了個大哈欠問盧甘澤,見他正拿出地圖仔細查看。

盧甘澤搖頭,之前的那個島翻譯成國語叫蒲葉島,現在的這個還不清楚,說完拿出手機,用 GPS 定位。

“按照行程我們應該是到什麼島呢?”

“應該還是在蒲葉島,今天下午就要回國了。”

“不過今早導遊不是說,臨時給我們換一個島,多玩一個地方, 明天才回國嗎?”

“但這個島叫什麼呢?我們現在在哪裏呢?”盧甘澤舉起手機,在天空費力地搜索信號,沒有連接成功。

“哎呀,定什麼位呀,反正是在大海裏,海島上!你們趕快回房間換衣服,等下我們一起去遊泳,晚上抓緊時間繼續 HAPPY !”李黛歡快地牽著遊遊,推著盧甘澤的後背。

身著整齊製服的迎賓已經站在門口迎接,給每位來賓遞上一杯清水,水上漂著一片花瓣,看來是可以吃的,眾人正感覺口渴,接過來便各自一口吞下。

“這個酒店可真不賴!”

楊木不禁驚歎,雖然這一路過來的海島酒店都非常豪華,但這家酒店卻給人極大的驚豔——從外觀來看,椰林掩映下的酒店並不起眼,隻有兩層,但隻要步入大廳,就如同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空曠,巨大,明亮,是這個室內建築給人的最強烈的視覺衝擊。一陣清涼穿堂而過,眾人隻感覺肉皮一緊,馬上就是透骨的舒坦,再抬眼看酒店大堂,至少有足球場那麼大,圓形穹頂天花板上是繁複豔麗的熱帶風格壁畫、古舊的吊燈和木質裝飾,各式沙發又簡潔又時尚,形成風格的對比統一,地麵上竟然鋪著一整塊地毯,蔚藍色的星空圖案,與穹頂相映成趣。

大堂正中央有一麵水晶浮雕牆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隻見淺灰色的襯底上雕刻的是楊木母國語言的偏旁部首。這些打散的部首看不出組成了什麼字,卻錯落有致,別有韻味。

更讓人歎為觀止的是,酒店大堂到處都是蘭花,如同一個巨大的花房,爭奇鬥豔,美不勝收。楊木的手指上下翻飛摘個不停,不一會兒就捏出兩個花環給李黛和遊遊戴在頭上。

眾人定格在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表情時,Pinky 已經拿到房卡,指指電梯,請大家自行到房間去。

李黛和遊遊還在大堂嘟嘴自拍呢,楊木的困意再次襲來,發覺自己立馬就頭重腳輕眼皮子發緊。他想等兩個女孩兒一起走,她們卻拍個沒完沒了,實在不能再等,再等恐怕會就地臥倒,楊木招呼也沒打就先回房間去了。

102·226 ?

楊木強打精神看看手上房卡的號碼,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走進電梯,卻看到了寫有 102 這個數字的按鍵,索性按下,昏沉沉之際電梯已經停了,楊木順利找到房間,倒頭入睡。

2

這一覺真真如同被雷電擊倒一般!

也不知道昏天黑地睡了多久,楊木終於醒來,窗外已是夕陽西下, 肚子嘰咕作響,該吃飯了。剛才實在太困,楊木不記得導遊說幾點鐘集合了,隻是隱約聽見,在房間裏等就行,我會聯係你們。

隨便啦,反正還是在這個度假村裏消磨時間,不是玩海就是玩沙, 不是燒烤就是閑逛,集不集合也無所謂!

懶洋洋地抓起手機,楊木想發個報平安的信息,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卸下電板反複開關了幾次,還是沒有信號。難道是手機壞啦? 不對呀,一路上都是好好的嘛,又沒摔它。

起身找電話機,雖然這裏打電話收費肯定貴死人,但自己和當警察的小學同學約好,每到一處就要報平安,這錢還是不能省,再說旅行社大頭都出了,應該也不會計較這點小錢。可楊木找了一圈才發現,這個房間裏竟然沒有電話機!

國外的酒店房間裏沒電話機也不算奇怪,那就上網聯係吧。楊木打開行李箱,拿出筆記本電腦,這是臨走之前明子借給他的,自己每天要查看裝修和婚慶公司準備進度,並第一時間通過任青青向嶽父母彙報。

楊木在房間裏又尋摸了一陣子,才發現整個房間竟然沒有插座, 沒有網線,更別提無線網絡了。

這就怪了,這是什麼酒店呀?

四下查看,楊木確認這的確是一間熱帶島國風情度假酒店的豪華房間,40 平方米左右。

潔白的牆壁,落地大窗簾,窗外是這幾天快要看膩了的 360 度海景,一張大床鋪著雪白的床品,四個鬆軟的大枕頭放在上麵。床頭一側貼著淡藍色牆紙,牆壁上掛著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抽象派的一叢蘭花,床頭櫃也擺了一盆蘭花,開著幾隻橙色小朵。

“蘭島?難道這裏叫蘭島?”楊木自言自語,有些納悶這個名字是從哪裏突然蹦進自己的潛意識裏的。

牆角是落地台燈,台燈正對著一麵大鏡子,鏡子下麵是一張木質書桌,配了一把沒有靠背的椅子,書桌上整齊擺著便箋簿和兩支削好的鉛筆。一個嵌入式衣櫃正對著洗手間的門,衣櫃裏除了睡衣還有幾套一模一樣的純棉便服、塑膠底布鞋,旁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了一行字。洗手間裏有一個大浴缸,又是一麵大鏡子,洗浴用品和浴巾、毛巾一應俱全,擺放整齊,體重秤和一雙淺藍色的拖鞋放在地上。

楊木抓起便箋簿,再拿起洗浴用品,瞅瞅浴巾,眉毛不由得擰在一起。光腳站在地毯上,再次細看這個房間,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更多了——

酒店的所有用品上麵竟然都沒有標識,完全看不出品牌。除了沒有電話、網線之類,這個房間竟然沒有電視機!

哪個酒店會沒有電視機呢?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

打開小冰箱,楊木稍微安心,隻見裏麵整齊地擺滿各種點心、熱帶水果和飲料,打開包裝袋聞聞,沒發現有任何異味,反倒很香。正猶豫要不要吃一點兒,五臟廟蹬鼻子上臉,立刻鬧情緒了,楊木也無心多想,反正這一路上吃香喝辣都是旅行社免費提供的,要有毒早被毒死八百回了。他趕快把東西扒拉出來,坐在地毯上就大嚼特嚼起來。

這頓吃飽喝足,眼皮子又打不開了,楊木揉揉肚皮順了個嗝,反正已經進了酒店,導遊早晚會來找自己,便再次倒頭睡下……

3

這一覺,長得可以燉熟幾鍋豬頭肉,楊木懶洋洋地爬起來,發覺身邊一切如故。望望窗外的風景,月亮高高掛在天上。

肯定是自己睡得太死,沒聽見敲門聲,手機又沒信號,和大部隊暫時失聯了。想到這裏,楊木不慌不忙洗個澡,順便修剪一下腋毛, 在鏡子前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裸體,擺了好幾個心滿意足的 POSE之後,才穿上衣服,打算在酒店裏逛逛,找到導遊和李黛眾人。

這酒店的房門也挺有意思,外麵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木門,推開關上時才感覺到它的厚重,裏麵應該鑲嵌著鋼板。楊木剛出房門迎麵就碰到了一位穿著製服的服務生,對方見到楊木,沒有躲閃到旁邊,反而麵無表情地迎了上來,略微鞠了一躬:

“楊木先生,您好!”

不錯,五星級酒店服務也是五星級的,服務生能認出每位客人,國語講得也算標準。但楊木搞不清自己是睡多了有起床氣,還是因為和大部隊失聯,一把火騰地衝了腦門,擺出“上帝”的刁蠻,開始訓斥對方:

“你們這是什麼鬼酒店,手機沒信號,網絡也不通,房間裏連電話和電視機都沒有!”

服務生依然一臉嚴肅,他好像沒有聽到楊木的問話,卻死盯著他的衣服。

“請您穿上酒店為您準備的衣服和鞋子,就在衣櫃裏,裏麵有提示牌。”

“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卻讓我穿你們的衣服,憑什麼?真是豈有此理!”

“不穿我們提供的衣服,您哪裏也不能去,這是酒店的規矩,必須遵守!”

“必須?”楊木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怒了 ,“就是走遍全世界,我也沒聽說過酒店會強迫客人穿什麼衣服,誰給你們的權力?!”

“我沒有義務回答您。”服務生見楊木不配合,伸出一隻手臂,徑直攔住他的去路,把他逼回到門口。

“你還想打人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請您立刻回去,換上酒店為您準備的衣服!” 楊木不愛吵架,並非膽小懦弱,從小身強體壯,舅舅又教了他散打,班上的孩子幾乎被他打遍,個個服服帖帖。他還曾經在公交車上管“閑事”,保護一位被騷擾的女孩兒,眉骨上現在還有一個疤。父親失蹤之後,家裏出現重大變故,仗義的楊木繼續幫“兄弟”打架。某次在幫兄弟打架時,因誤傷他人而要賠一大筆醫藥費,這也是他不得不搬家的原因之一。

在現實麵前,小楊木逐漸被磨成另一個人,逆來順受,略顯窩囊無能。此刻見服務生語氣如此堅決,想起一路上自己總勸別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酒店怪裏怪氣,現在和大家聯係不上,還沒摸清狀況,沒必要節外生枝,便氣呼呼地回房。

思前想後還是勉強穿上酒店準備的衣服,好在這套便服合體舒適,鞋子碼數也正好,楊木看鏡中自己,並沒泯滅帥氣,反倒多了一些優雅,這才消了氣。

當務之急,必須找到導遊聯係上李黛她們,和大部隊會合!

打定主意,楊木開始梳理思路,突然想起在大堂分開的時候,聽見導遊訓斥李黛和遊遊亂摘蘭花,李黛掃了興,把花環狠狠丟在地上, 一把扯過導遊手裏的房卡,嘟囔一句“102·237,這是什麼破房間號碼呀”?

楊木慶幸自己還記得這個數字,102,看來她也在這層樓。樂顛顛地走出房間,走廊裏再沒見人,按照次序順利找到 237 房間,輕輕敲起門來。

“誰?!”李黛的聲音。“我,木木,快開門!”

門迫不及待地開了個小縫,一條小白胳膊立刻扯楊木進來,楊木還沒站穩,李黛已經撲上來,身子緊緊地貼著他。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楊木手足無措,有些尷尬之餘,猶豫著是繼續摟著她還是把她推開, 發覺李黛也換上了酒店的便服,洗了澡,頭發還濕濕的。

“嚇死我了!”李黛抱得更緊,臉緊貼著楊木的脖子,嘴在他耳邊呼吸,害他瞬間產生了生理反應。

“你先放開他吧!”是遊遊的聲音,楊木這才發現兩個女孩兒在一個房間裏,遊遊正縮在床上的被子裏,睜著兩隻大眼睛盯著門口, 楊木趕快把李黛從懷裏推開,反應立刻消失。

李黛並不在意,光著腳重新跳上床,和遊遊擠在一起。“什麼情況,你們倆在幹嗎?”

“木木,可把你盼來啦!我們剛才一直敲你的門,可能你睡得太死,你有沒有發現這個酒店很怪異?”李黛聲音都變了,楊木一驚, 你們也發現了!

當然!

遊遊驚恐地睜大眼睛,說道:“太奇怪了,我睡一覺醒來實在害怕,就跑到李黛這裏,現在我根本不敢回自己的房間!”

李黛趕快說:“我也是一樣,根本不敢一個人待著!”

楊木趕快掃視四周,這個房間與自己的房間構造基本相同,隻是室內布置和床上用品明顯是給女性用的,看來酒店挺用心,房間還分男女。

不過,隻一眼楊木就發現了問題,這裏和自己的房間一樣,也沒有電視機和電話。衣櫃裏也是準備好的便服,旁邊掛了一個牌子,提醒在酒店內部要穿著酒店提供的便服和便鞋,冰箱裏也堆滿了吃的, 便箋簿和房間用品上也沒有任何酒店的 LOGO。

“我們趕快梳理一下吧,看看是不是很奇怪?”

4

今天一到酒店,我的第六感就報警了。

在飛機上咱們怎麼睡得那麼死,關鍵是早上明明在大巴上,怎麼醒來就下飛機了?

“斷片兒了。”楊木插話。

“對!斷片兒了!”李黛斬釘截鐵,“而且是集體斷片兒,如果是我一個人神情恍惚那還有情可原,我們一團的人都蒙了,那就有問題!”

“但當時我和盧甘澤拿手機定位的時候,你還說無所謂呢。” “剛下飛機那會兒是覺得無所謂,這幾天玩太瘋了,一看到藍天

大海豪華酒店,我滿腦子都是接下來的節目,不過站在酒店門口,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哪裏不對勁,我看你當時還挺興奮的,和遊遊一起讓我摘蘭花, 自拍個沒完沒了。”

唉,李黛歎氣,你說這麼漂亮大氣的酒店,我一個小姑娘難免興奮地忘了其他的事兒,但第六感的天線一旦打開,就會不斷接收信息。我是學旅遊管理的,第一天就發現這個團很奇怪,一路上說說笑笑, 其實是在默默觀察。

咱們這個團到熱帶島國的這些小島,前幾天都是按照 Pinky 給的行程表活動的,如果按照行程表,今天我們應該在蒲葉島上再休息一天就返程了,怎麼早上臨時被導遊叫起來,說要換島呢?

“行程略有調整可以理解,畢竟咱們不是出錢的團,是商家的首發線路測試,導遊之前就說過了可能會調整。”楊木對此倒不以為然。

“好,就算如此,那我問你,你說咱們現在到了什麼島,屬於哪個國家呢?”

楊木語塞,可能還是之前那個國家吧,熱帶島國同根同源,有的落地簽,有的免簽,一眼望去分不出你我,反正都是海島也無所謂吧?

當然有所謂啦!

李黛正色道,我們出了國,如果連身處哪個國家都不知道,遇到危險怎麼找大使館求救呢?而且熱帶島國這邊海盜猖獗,我們稀裏糊塗,別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一路上導遊、司機態度惡劣,尤其是這個酒店,外表雖然華麗, 但有種不像酒店的感覺,氣氛詭異,你可能沒留意前台接待的這些人, 和 Pinky一樣麵無表情!

在酒店大門口給了我們一杯水,你們咕嚕嚕都喝了,其實我也很渴,但當時就是有種不想喝的感覺,我就叫遊遊也別喝,我們把水偷偷倒在花叢裏,和大家一起進了大堂。

過了沒幾分鐘,你們一個個都困得不成樣子,你更是不告而別, 但是我和遊遊還好,我突然就懷疑是不是水有問題。其實我和遊遊假裝自拍,拖延到最後,就是在監視導遊!

“那你們發現什麼了嗎?”楊木脊背發涼,急急地問。

李黛歎氣,當時並沒有,所以我們也隻好回房間,各自進房不久就困得睜不開眼睛,睡醒之後發現與世隔絕,手機和網絡都不通,導遊也不見了!

“導遊也不見了嗎?”楊木心裏咯噔一下,暗自擔心自己的“尾款” 還能不能收回來。

“鬼影子也沒有!”李黛表情誇張,“而且,還有更奇怪的呢!先不說別的,你看看,這是什麼?!”

遊遊配合李黛的講述,一把扯開窗簾,你仔細看看!

楊木湊近,拉拉窗戶的把手,嗯?竟然打不開!李黛也晃晃窗戶, 你再看看,窗外那些都是真的景物嗎?

楊木定睛一看,直嚇得六神跑了一半,原來窗外的海景竟然是一塊巨大的高清電子屏幕!

剛才在自己的房間怎麼沒發現呢?!

那也就是說,我們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地方,還有人煞費苦心地用LED 屏迷惑我們!

李黛趕快拉上窗簾,壓低聲音說,剛才上樓時我們都按了 102

樓層吧?你想想,酒店的大門口隻看到兩層樓,這 102 層建在哪裏呢?下飛機之後我們根本沒看到這麼高的建築呀。

我們當時都雲裏霧裏,但現在想想,我們肯定不是上樓,電梯其實是向下的,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能是在地下 102 層左右!

而且……

楊木感覺千萬隻螞蟻已經鑽進骨髓,慌忙追問,而且什麼?!

李黛停頓一下,驚恐地望望門口,而且,我總感覺有人在房間裏盯著我們看呢!

遊遊聞言發出一聲尖叫,把被子圍得更緊,差點把楊木嚇得魂飛魄散。

等大家撫著胸口各自把氣喘勻,三個腦袋湊在一起,楊木才低聲耳語,這麼說,我們現在真的被關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了嗎?

“應該是的!”李黛唇語,擠眉弄眼。

“也許在房間裏裝了監視器。”楊木猜測。“那怎麼辦?”遊遊的聲音都顫抖了。

試試這個方法吧!

平日就沒什麼主意的楊木徹底慌了,但他突然想起以前有一個“前輩”告訴他的方法:如果和女人開房,擔心被別人用攝像頭錄下來,可以打開自己手機的攝像頭,關上燈,拉上窗簾,屋裏越黑越好, 透過手機屏幕在房間裏尋找,如果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紅點,那就是監控攝像頭!

管用嗎?李黛似信非信,其實她已經認真找過一圈了。

“應該管用。”遊遊接話,“這個方法我也聽說過,反正手機現在也不能用,總要做點貢獻吧!”楊木打開李黛的手機,拉上窗簾,把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照了好幾遍,一無所獲。

重新拉開窗簾,幾個人拍著胸脯,各自給自己打氣,看來房間還是安全的,但恐懼還是如影隨形。

“先找其他人商量一下吧,如果能找到導遊最好,她不可能一直把我們丟在這裏,總會露麵的。”李黛建議。

對!

楊木想起在走廊裏遇到服務生的情景,先要兩個女孩穿戴整齊, 自己輕輕拉開門,警覺地向四周張望一番,走廊此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楊木把一隻腳伸進走廊,確認安全之後,才朝屋裏揮手, 李黛和遊遊魚貫而出,緊貼在楊木身後……

5

李黛的第六感還是立了大功,因為感覺蹊蹺,她就多了個心眼兒, 在大堂的時候,記下了大部分人的房間號,原來大家都住在 102層。

先敲開鐘孝全的門,發現他和盧甘澤也在一起呢,大家簡單說了幾句,分頭去叫人,不一會兒,團友就聚集在鐘孝全班長的房間。在楊木的建議下,全都換上了酒店提供的便服。

人都齊了,好像就沒那麼可怕,楊木看到李黛的臉色輕鬆不少, 略微安心。

有些人和楊木、李黛一樣,已經發現了酒店的詭異之處,一臉凝重。有些人剛被喚醒,還什麼都不知道呢,等搞清楚狀況,大呼小叫, 驚慌失措,這裏麵屬桂園的嗓門最大,他剛才睡得特別死。

“大家先別急,把信息彙總一下吧!”鐘孝全起了個頭,幾天下來, 這位老大哥儼然是團隊的首領,大家也都聽從他的召喚。

首先是李黛發言,她把之前的話全部重複一遍,遊遊和楊木補充,好幾個人附和,“其實我們也納悶呢。從導遊開始,就覺得這個團不正常!”

“細想想,一路上什麼事兒都不正常!”

“那要往前說,能參加這個團也不正常!”

眾人七嘴八舌,像沒頭蒼蠅一樣,鐘孝全打斷大家的講話,看了看盧甘澤,“我們也說兩句吧!你們說的我們就不重複啦,進大堂沒幾步,我們就開始犯困,這個困來得不正常,和在大巴車裏的差不多, 我們也懷疑水有問題,可惜已經喝了。”

“回房間也睡了很久,醒來發現不對勁,我們就碰頭了。結果一出房門看到個服務生,要我們必須換便服,我們問別的情況,他什麼都不回答,轉頭就走。

“我們立刻追了上去,一定要問個明白,誰知道他越走越快,想要甩掉我們,這怎麼行呢!

“我和老盧在走廊裏大步流星跟著他,想看他要去哪裏,結果他走著走著推個門進去,等我們去推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我們想去酒店大堂問問,就去找電梯口,結果你們猜怎麼了?” “怎麼了?”眾人異口同聲,滿臉驚恐。

“我們竟然再也找不到電梯口了!”

“我們轉呀轉,越轉心裏越發毛,這裏實在太大了——走廊無邊無際,各種分岔口還帶拐彎,很多路是死胡同,被同樣反鎖的門攔住, 往回走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迷路了。

“根據房間的編號,我們粗略估計,這一層應該有好幾百個房間, 卻沒找到任何出口!更奇怪的是,除了那個服務生之外,我們竟然再也沒碰到任何人!

“其實剛拿到房卡我就愣了——102 • 241,這個酒店會有這麼大嗎?”

盧甘澤接過鐘孝全的話頭,“不過我住過類似的酒店,前麵的數字 102 是區域編號不是特指樓層, 我也就沒多想。而且這個電梯的速度特別快,運行平穩,當時頭暈暈的好像喝醉酒,稀裏糊塗就到了”。

“那我們現在可能不在 102 層。”何安安接話,身為女人還算鎮定,畢竟是醫生,“而是在一個編號叫 102的地方。” “對!”眾人附和,“現在我們連電梯口都找不到,房間裏也沒有出口,隻有無窮無盡的走廊,那也就是說,我們被囚禁在某個奇怪的地方了!”

“我們被綁架了嗎?!”有人問。“應該是!”鐘孝全歎氣,“導遊現在失蹤了,我們和外界失去聯係,這不就是被囚禁起來嘛!”

“什麼人囚禁我們?為什麼囚禁我們?接下來他們要幹什麼?” 團友群情激奮,你一言我一語。

盧甘澤比他人平靜,示意眾人收聲,大家不要急,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我們好好想想——

首先,誰囚禁我們?

毫無疑問是導遊 Pinky 一夥兒的,現在就可以解釋她一路上的反常行為了。

其次,為什麼囚禁我們?

肯定是因為我們有某種價值,不然對方不會大費周章地把我們帶來。

不過奇怪的是,我們這些人各行各業的都有,彼此也不認識,沒什麼共性。

最後,囚禁我們要幹什麼呢?

囚禁我們肯定和我們的某種價值有關,但現在導遊麵也不露,敵暗我明,除非對方主動現身,否則我們一無所知,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我個人估計,冰箱裏現在有吃有喝,我們也可以走動,估計暫時還不會有危險。

“那會不會養肥了再殺我們?”桂園插嘴。

盧甘澤苦笑,“你還真以為我們是豬呀!我估計,綁架我們索要贖金的可能性最大,我們應該是遇到海盜了!”

“海盜?”女人們驚聲尖叫,一個個花容失色,常聽說海盜不僅劫財,還劫色。

楊木這才顧上偷看張國良警官,發現他如同一具木雕,從始至終坐在角落裏一聲不吭。

6

“聽導遊 Pinky的口音,看她的長相,她肯定是熱帶島國人。” 盧甘澤繼續發言——所以綁架我們的,不是海盜就是活躍在島國

附近的恐怖組織,青年旅行社很可能就是國內的幫凶機構。這樣周密的組織,對方要的贖金肯定不少,應該不是向我們的家人要,也許是向我們的國家索要。

此刻,團友已鴉雀無聲,大家都聽說過海盜和恐怖分子,就算現實生活中沒有,在電視上也看過。這些極端分子可怕至極,綁架撕票是家常便飯,有的還會虐待毆打人質,甚至將人質的頭砍下之後拋屍大海……

大家不敢往下想。“完蛋啦,我們就是人質!”終於有女人開始哭了。

鐘孝全趕緊站起來:“大家先不要這樣,這隻是最壞的可能。就算真是綁架,我們的國家肯定會想辦法救我們,這點贖金國家還是給得起,我們要有信心!”

“如果要錢好辦,相對來說錢還是最簡單的問題,恐怖分子和海盜綁架的就算是平民,所屬國家也會積極救援,不然國際輿論和國內的壓力政府也受不了。”

盧甘澤和餘光遠也應和,“我們的國家現在國富民強,外交上麵也很強勢,我們這麼多人被綁架,估計整個國際社會都被震驚,大家一定要樹立信念,團結一致,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

“我覺得也可能不是綁架……”

人群裏傳出楊木的聲音,看得出他是鼓起勇氣才吱聲的:“我可能說得不對,但大家想想,如果要綁架,為什麼不選擇那些大官和大富豪呢?說實話,我們這些人,除了陸遊遊是明星,也沒什麼太高身價的人吧?”

“達官貴人都有保鏢,綁架他們很困難,而且他們不會貪便宜, 參加這樣的免費團,輕易被騙出國。”有人不讚同。

“那會不會是器官買賣呢,要我們的器官?”又有團友順著這個思路推測。

這次連楊木也跟著搖頭,認為不可能,器官的價格他最清楚。

鐘孝全一手撫摸房間裏那盆花瓣閃著金色的蘭花,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器官的供體要盡量選擇身強力壯的,你們看看我,一把年紀,一身毛病,我自己的器官都衰竭了,要買賣也不會綁我來吧?而且黑市有器官買賣,出錢就可以,何必這麼費勁呢!我們這裏有醫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何安安讚同,“情理上確實說不通。”

“那還是被綁架了嗎?”眾人一籌莫展,但感覺這個結果還是最好的。

“可能性最大!”

盧甘澤重新把控局麵,“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應該靜觀其變,按兵不動,吃飽喝足,當務之急是搞清楚我們在哪裏,保證安全。”

“我們 15個人中有 6位女士,這就是我們的 6個國寶,甚至比國寶還金貴,必須保護好她們!從現在開始,女士兩兩一間,不要單獨行動,男士白天輪流陪著,晚上你們自己把門鎖好,用椅子頂住門。”

“必須的!”

說到英雄救美的話題,再看遊遊李黛何安安姣好的容顏,楚楚可憐的神情,男人們的氣概立刻被激發出來,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搶一個摟在懷裏,幾乎忘記自己也身處險境。

眾人在房裏嘰喳半天也沒個頭緒,李黛朝楊木擠眼睛,兩人隱身於洗手間,關起門。

“木木,雖然剛認識幾天,但我把你當成好朋友,我認同你剛才的觀點。”李黛湊到楊木耳邊,楊木知道她有話說,但小祖宗,你靠這麼近,會有反應的!

“這個團裏,隻有你和我是另類。”

“為什麼呢?”楊木提高嗓門,其實是想為下身做掩護,李黛捂住他的嘴。

“小點聲!其實這個團裏除了咱倆,其他人都是人物呢,隻是你沒仔細品究。”

陸遊遊是明星就不用說了,盧甘澤、鐘孝全和餘光遠,看談吐氣度也不是貪商家小便宜的人。何安安本來就是有錢的主兒,自己開美容院,就算桂園都不能小瞧,這個人從裏到外全都是名牌,免稅店裏奢侈品皮包買小菜一樣,當場就寄回國內。而且我還偷聽到他打電話, 合同一簽都上千萬,也是個身價不菲的老板,和我們絕對不一樣!

“還有張國良,看起來也不像是體育老師。”此話一出口,楊木就想扇自己的嘴巴,吃撐了吧!怎麼能主動暴露警察的身份呢,如果他暴露了,自己是殺人嫌疑犯的身份也暴露了!好在李黛不糾結於此。“就是嘛,都不是白條雞!”李黛貼得更近了,嘴唇幾乎碰到楊

木耳郭上的絨毛,弄得他渾身癢癢,“剛才盧甘澤說大家沒共性,我倒是發現一個,那就是這個團裏的每個人都在回避參團的原因,其實我早就發現了,我一問就被岔開話題——估計他們都有難言之隱或見不得人的理由,現在看來隻有我們兩個還坦誠。”

“我坦誠嗎?”楊木想起荒地上溘然倒下的男人,想起他的屍體最終被發現,警察如影隨形,竟然還有人認為自己坦誠。

“不過我還真沒問過你,你是怎麼參加這個團的?”李黛凝視楊木雙眼。

“是幸運。”

“幸什麼運?”李黛莫名其妙,楊木把自己網購中獎,收到郵件的過程講了一遍,李黛搖頭,“那我不一樣,我是實力,學校組織的導遊大賽我得了第一名,這是獎品。不過你我都是獎品,意思也差不多。”

“那給你錢了沒?”楊木故作輕描淡寫,卻忍不住發問。“沒有啊!什麼錢,難道還給你錢了?”

楊木不能節外生枝,趕快搪塞,“我以為你得第一名還發了獎金呢,看來是我想錢想瘋了。”

“沒錢,獎品就是這次的免費遊。”李黛的雙手終於摟上楊木的脖子,“總之我們小心點,凡事要他們出頭,我們見機行事!”

一雙小蛇般冰潤的手從脖子沿肩膀、手臂慢慢滑下,最後捏捏楊木的手腕。楊木知道,她的手指如果再往下一厘米,目光也垂下來, 便會看到自己衣服下麵那個“玉”字印章來。

7

“你們倆還一起拉屎撒尿啊!”

桂園“砰砰”砸門,楊木隻好放開李黛,洗手間的門剛打開,桂園便擠了進來,一雙雞眼到處瞄,特意看看馬桶和垃圾桶,一臉壞笑道:“都這個時候還忍不住親熱呀?路上就發現你們倆好過了,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還要找刺激,真服了你們。”

“茅廁吐不出蓮花!”李黛搡了桂園一把,大家現在熟透了,舉止也開始隨便。

桂園立刻添油加醋地向大家宣布兩人的“好事”,遊遊的臉先掛不住,訓斥他不要胡說,鐘班長也叫他消停一會兒,大家商量正事呢!不久,商量無果,牆壁上的 LED屏顯示天色已晚,眾人決定回

房先休息明早再說。按照計劃,遊遊搬進李黛的房間,明天開始楊木陪著她們,後天換桂園。

李黛要楊木今晚就留下,楊木從自己的房間抱來被子,窩在沙發裏,兩個女孩兒擠在一張床上。本想就此睡去,可三人瞪大眼睛,困意全無。

“你們怕死嗎?”李黛問。

“我見過死人,也演過死人,我不太怕。”遊遊聲音平靜。“我說的不是死人,是自己去死,你怕嗎?”

死,一個曾經還算遙遠的可怕字眼,如今卻近在眼前。楊木回想起自己跳橋的一幕,又牽掛起此刻枯躺在床上的媽媽,心裏發酸,很想流淚。不過現在處境未知,自己又肩負保護“國寶”的重擔,不能那麼脆弱,便接話:“死並不可怕,關鍵是準備好沒。”

準備好了去死,死就不可怕;沒準備好去死,死就非常可怕。 反過來說,死期已知,活著也了無生機,死期未知,還可以樂嗬一天算一天。

三人聽出話中意味,各自沉思,不知不覺鼻子又聞到甜味,沒幾秒就昏睡過去。等再次醒來,楊木吃驚地發現竟然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李黛和遊遊都不見了!

這是自己的房間,楊木看到床頭的橙色小花,昨天就掉了一朵在花盆裏,李黛房間的是藍色的。楊木頓時脊背發涼,好像有鬼魅在身後吹氣。

肯定是有人趁自己睡著,把自己搬回房間!

再看房內好像又不對勁,自己先前的行李,竟然一件都沒有了! 甚至手腕上的運動手表也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一塊曬斑。

楊木把房間翻了個底朝上,其實也不用翻,就這麼大的房間,一眼就看得清楚。自己的箱子裏還有電腦、衣服,現在通通都沒有了, 楊木看身上,穿著昨天的便服,櫃子裏還掛了兩套,看來是給換洗的, 冰箱裏昨天吃了一些東西,今天又擺滿了。

多麼恐怖啊!

這些隱身人就出沒在自己的身邊,可自己卻看不到他們!

楊木想起李黛和遊遊,擔心她們出事,連滾帶爬地跑到她們門口, 敲了半天李黛才開門。

“你什麼時候走的?”李黛披頭散發打哈欠。“傻瓜,房間裏昨晚進人了!”

楊木把自己的遭遇講給兩人聽,眼前多了兩尊目瞪口呆的泥菩薩。李黛好不容易合上自己張大的嘴,才發現行李也不見了影子。這位還沒來得及哭,遊遊已抹起眼淚,楊木知道,她肯定是心疼那些漂亮衣服和化妝品,女明星沒有化妝品可怎麼見人呀!

“看來房間還是有古怪,昨晚我們幾個一直聊天,不知不覺睡著了,再醒來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眾人又會合在鐘孝全的房間,盧甘澤敲打房間的牆壁,仔細查看每一條縫隙。“我們是怎麼睡著的?”有人問。

“是安眠藥。”美女醫生何安安也沒化妝,“我對氣味是非常敏感的,昨天早上我們上大巴的時候,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就集體睡著了, 昨晚睡前又聞到了,我估計這就是安眠藥。”

“我們男人倒是無所謂,你們女孩子沒有被欺負吧?”桂園特別記掛這件事,幾個女人互相看看,暫時還沒發現被侵犯,桂園如釋重負。

“這真奇怪了。”餘光遠麵色凝重,“一天一夜沒人聯係我們,隻是給我們吃喝,水裏和空氣中放安眠藥,晚上睡覺又把我們搬來搬去, 究竟想幹什麼呢?”

“想玩我們。”桂園又嬉皮笑臉,真正的危險還沒到來,他還沒進入狀態。

“看來我們一定在對方的嚴密監視之下。”盧甘澤繼續拍打牆壁, “也許,這整麵牆壁都是監視器呢!”

“別嚇人!”遊遊尖叫,“那我們怎麼洗澡換衣服呀!”

李黛安慰著,算了,現在死活都顧不上,別說被看了,就是被蹂躪了也沒辦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聽天由命。

說到“被蹂躪”,楊木心裏一緊,他不願意李黛被人“蹂躪”。

“你們都看過電影《楚門的世界》嗎?”鐘孝全也起身拍牆壁,我們可能被人囚禁在這裏,成為真人秀的主角。

“那我們就可憐了,淪為供人消遣娛樂的小醜。”

“你們說這個節目會有多少人看呀 ?”

“也許現在正有成千上萬的人捧著爆米花,坐在沙發上被我們著急的傻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那我們都成大明星啦?”

“拉屎的部分也會直播嗎?”

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越扯越沒邊,遊遊的眼睛卻突然閃出異樣光彩,她站起來原地打轉轉:“各位拜托,我得化妝,求求你們誰還有化妝品,我上鏡必須化妝呀!”

8

閑聊一氣毫無結果,眾人又鳥獸散,垂頭喪氣各自回房躺著。

楊木百無聊賴,忽聽到有人用指甲刮門,這聲音怪怪的,想到自己正身處怪異的境況,隨手抄起書桌前的椅子,戰戰兢兢地來到門口, 小聲問:“誰?!”

“老盧,快開門。”

盧甘澤閃進房間,甩掉便鞋,掀開被子,徑直就鑽進楊木的被窩, 在裏麵不停地揮手,“進來!快進來!”

不會吧?楊木的嘴巴驚得都歪在耳朵邊,“盧哥,您幾個意思?”盧甘澤扯住楊木的手腕,楊木隻好也鑽進被窩,盧甘澤把四角掖好,等完全不透光亮,才低聲說道:“如果我們四周都有監視器,以後商量事情最好躲在被子裏。”

楊木會意,盧甘澤抽出一支鋼筆,依舊壓低聲音——

其實我一直有個習慣,每次到酒店之類的公共場所,都會把重要物品藏在床墊下——就算服務員換床單也不會發現的地方。這麼多年沒發現這個習慣有什麼用,沒想到這次卻派上用場啦!

楊木驚喜,“盧哥您都藏了什麼?”

盧甘澤苦笑:“現金、銀行卡和幾件小零碎兒。錢和卡估計用不上了,不過你看這筆可不是普通的鋼筆,這是高科技產品,市麵上根本沒有,是國家安全部門特製的!”他邊說邊在黑暗中抽出筆杆,筆杆抻直竟然變成一個微型液晶屏幕,細細的筆尖成為觸摸筆,可以輸入文字。

“就算沒有手機信號,這支筆也可以與海事衛星定位,一路上我一直用它和家人聯係,昨晚發了求救信號,把我們的處境描述了一下, 估計救我們的人就快到啦!”

這真是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呀,楊木激動不已,腳趾尖都在顫抖:“盧哥,我早說了您不是一般人,看來跟著您,我們就有救啦!”盧甘澤也有笑意,但還是唇語道:“現在還不能過於樂觀,如果我們真在地下 102 層,信號發出去會很微弱,而且就算收到信號,救援難度也特別大!再說這支筆在呼叫狀態下隻能待機 15 天,沒電就得充電,可我們的房間都不能充電,所以我們隻有 15天的機會…… 這支筆先放你這兒,你要妥善保管,千萬不能被他們搜去!”

“這個太重要了,您怎麼放在我這裏呢?”

“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還帶了幾樣寶貝兒呢,都放在我這兒,萬一被搜走,我們的希望就全斷了。鐘孝全和李黛都幫我保管了一樣,這樣大家獲救的希望才能大一點兒。你必須每天查看筆上的顯示,如果救援的人到了附近,顯示屏會有提示,你記得立刻通知我!”

楊木聽懂了,他在被窩中緊握盧甘澤的手,哥哥您放心,這支筆我一定好好保管!就算我的命沒了,人在,筆在,人不在,筆也在! 盧甘澤走後,楊木鎖上門重新鑽進被窩,由於精神過於亢奮,整

個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撫摸著電子筆,似有重任在肩。筆藏哪裏好呢?

把腦袋伸出被子,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楊木的手還藏在被子裏, 緊緊握住筆。房間裏的燈都是亮的,窗外是一片靜謐的夜色——雖然是假的。楊木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的燈、窗簾和窗外的景色一樣,自己根本無法調節,都是自動的。

楊木緊閉兩眼,不久房間的燈便熄滅了,等一片漆黑之後,又假寐了一會兒,才把身子輕挪到床邊,手順著床單伸進床墊下麵,在裏麵慢慢摸著,直到找到一個細小的凹槽,那是木板和木板之間的小縫隙。

楊木在被窩裏把筆換到靠床邊的這隻手裏,慢慢塞進凹槽裏,一切妥當後,抽出手臂靜靜躺好,又過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9

又是焦急的敲門聲,楊木一躍而起,李黛、桂園和遊遊一起站在門口。

“你還在睡呀,就一點兒感覺沒有嗎?”

桂園搖搖左手,李黛和遊遊也揮手,他們的手腕上多了一個亮晃晃的手環。楊木看自己的左手,赫然戴著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手環,兩厘米寬,像個手鐲。

“什麼玩意兒?”他用力去拔,發現手環箍得緊緊的,根本拿不下來。

“肯定是睡覺時給戴上的,他們每天給我們下安眠藥,等我們睡著了就開始折騰!”

“這個手環是幾個意思?”楊木和眾人聚在鐘教授的房間裏,擺弄著各自的手環,百思不得其解。

“太過分了,擺明是戲耍我們!我們又不是寵物,還要戴上項圈!” “有沒有輻射,對身體有沒有害呀?”

“和養羊很像,現在養殖場都給羊戴腳環,其實是感應器,怕它們跑丟了。”

“這樣我們也跑不掉了。”

“說不定還會突然爆炸,或者給我們紮上毒針,我們就全體拜拜。”

眾人發揮完想象力,李黛計上心頭,扯過盧甘澤耳語。盧甘澤搖頭,“先不說那把瑞士軍刀能不能撬開這個手環,就是撬開又有什麼用,我們還是走不出去,撬下這個,人家還會給我們戴上那個,現在看來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為妙……”

“我還有個問題,不吐不快。”餘光遠說道。

“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交集?我們不知道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鐘教授十指交疊,拇指相對,擺在肚臍前麵,讓人聯想起一休思考的模樣,“你懷疑我們 15 個人,與某個共同的人或事件相關,對方為了報複,把我們集中在一起,一並殺掉?!”

餘光遠點頭,正是。

“哎呀,這可難了!我們的交集究竟是什麼?是一起經曆過什麼災難,我們見死不救,還是共同傷害過什麼人?”

“你們是推理小說看多了吧?”

盧甘澤搖頭,“我不是你們的同鄉,印象中也絕對沒有交集。李黛也說自己是從另一座城市考上這裏的大學,平時一直待在學校裏。其他團友也紛紛拿出‘證據’,交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眾人毫無頭緒,就這麼枯坐,桂園猛地站起來,把楊木嚇一跳。

“你們坐以待斃可以,我可不行!我忍了很久了,我今天必須要衝出去,死 Pinky 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裏!”

說話間,桂園已經拉開房門,衝到走廊上,扯開喉嚨大喊起來——

來人啊!誰把我們關在這裏?

Pinky !你個小王八羔子,你快死出來!

我早就說過我和你結下梁子,看來真是看對人,你就是個超級大渾蛋!你把我們帶到這裏,你現在死哪裏去啦?

桂園一邊喊一邊在走廊裏跑,他的聲音回蕩著,遠遠都聽得真切。

桂園接著索性挨個房間敲門,他又踢又打,邊拍邊罵,鬧了好半天, 才氣喘籲籲地回到房間。李黛見他嗓子冒煙,遞了一杯水給他。

“有用嗎?”有人不以為然。

“就算沒用,他還是勇氣可嘉!”有人讚許。

“ 發泄一下也好,雖然沒人理我們,至少讓對方知道我們不是任由宰割的!”

也對!絕大多數人讚同,我們不能任由他們擺布,引他們出來說個明白,要殺要剮給個痛快,我們要反抗!

可怎麼反抗呢?

群情激奮,唾沫橫飛之際,“滴滴”聲傳來,大家低頭都看自己的手環,隻見銀白色的金屬手環閃現出藍光,成為液晶顯示屏,在手臂上投影出一行字:

“請到走廊,沿黃色箭頭走,門用手環開,我等你們。”

10

即便前路未知,15 個人還是按手環指示,集結在走廊。

男人自動形成外圈把女人護在中間,李黛把盧甘澤放在她那兒的瑞士軍刀拿出來,交給身材高大的楊木,楊木獵狗一樣警覺地監視著周圍的一切,走在人群最前麵。大家不由自主地緊貼,用彼此的體溫驅趕揮之不去的恐懼。

這光景像原始人集體外出狩獵,更像前途未卜的叢林探險。

楊木很少扮演英雄的角色,此時感覺任務尤其艱巨,隱藏在骨子深處的英雄氣概瞬間被激發出來。除了首當其衝直麵可能突然蹦出來的危險,比如,第一個被外星怪獸吃掉之外,眾人躲在他的身後,又給了他一種難以言表的滿足和得意。

細看之下大家發現,走廊的踢腳線上果然有小箭頭指示,之前太緊張沒注意到。箭頭的顏色有三種,分別是紅、藍和黃,在岔路口就會指向不同的方向。

其實大家忽略的細節還有很多,比如走廊,這裏和一般的五星級度假酒店的走廊很像,兩排交錯相對的房間,乳白色的房門上掛著簡潔的門牌號碼,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放置著熱帶風情的陶瓷裝飾品和油畫。走廊裏一直有淡淡的清香和音樂聲, 和酒店大堂及房間裏一樣,到處是蘭花。

這些蘭花幾乎包含了色譜裏的全部顏色,錯落有致,儀態萬千, 更神奇的是,這裏的蘭花不僅有神韻,還有風骨,葉脈挺拔,花苞緊致。不知受什麼力量驅使,花瓣每天幾乎同時開放,同時關閉,奇妙絕倫。

這麼恐怖的地方卻有這麼美的蘭花,真是莫大諷刺。

可惜顧不上賞花,此刻也沒人有心情風花雪月,連一直嘻嘻哈哈的桂園也眉頭緊鎖。既然手環讓按黃色箭頭走,楊木便帶著這一眾男女一路摸索,拐了至少七八個彎,終於來到一扇白色的鐵門前麵。

這鐵門和普通密碼鎖門差不多,門把手下麵有個感應區,楊木扯了扯門把手,關得緊緊的。盧甘澤小聲提醒,之前我和老鐘探路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幾道這樣的門,那個服務生也是消失在這樣的門後, 但我們打不開,看來這就是出口了。

楊木試探地把手環靠近感應區,隻見藍光一閃,門鎖“哢噠”彈開,就勢再擰把手,門打開了,一陣風旋即吹了過來。

這風突兀地沒來由,眾人隻驚得汗毛倒立,楊木也向後一彈,定神才發現門後沒有異常,還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大家才微舒一口氣。

就這樣走著,走著,沒見一個人影兒,“滴滴”聲又起,手環上出現了新的指示:

“左手第一間會議廳,歡迎你們!”

11

這是一間寬敞的會議廳,極簡主義風格,擺了幾張充滿設計感的沙發和茶幾,蘭花依然是最突出的裝飾。和普通酒店不同,這個會議廳有一整麵牆都是液晶顯示屏,正在播放海底世界的圖片。這裏也飄散著音樂,燈光亮度適中,置身其中異常舒適。

大家正左顧右盼,一個熟悉的身影閃現,被眼尖的李黛捕捉,一個箭步衝上去,狠狠揪住那人的領子,大喊道:“導遊,是導遊!我抓住她了!”

楊木和幾個男人立刻衝過來圍住 Pinky,但看她此時的模樣,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導遊 Pinky 身著一身製服,看不出屬於什麼部隊,但是英姿颯爽,這套衣服和她一貫以來的冷若冰霜終於相得益彰。她的腰裏別了一個黑亮的棍子,看不出是電棍還是橡膠棒。圖窮匕見,她果然不是導遊!

說時遲那時快,Pinky 一個擒拿將李黛製伏,狠狠摔在地上,肘和膝配合,連續擊打眾人,大家隻好躲開,楊木撲上去摟住李黛,把她從人群中扯了出來,蹲在旁邊查看傷情。

在十幾雙驚恐的目光注視下,Pinky 昂首挺胸地走到會議廳中央,開始講話——

各位團友,大家好!

大家都認識我,我們相處過幾天。

現在正式介紹一下,我的編號是 A376,是一名指揮官。從今天起,請大家叫我指揮官。

“這是哪裏?為什麼把我們關起來?”桂園打斷對方,大聲喊叫。

A376 指揮官冷冷地瞥了桂園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應該了解我的性格,我討厭囉唆,話隻說一遍,而且今後未經允許,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發問!”

“你把我們非法囚禁在這裏,憑什麼不準我問?”

桂園話音未落,A376 已經衝上前去,猛地抽出腰裏的橡膠棒, 朝他的嘴巴就是一捅,桂園猝不及防被捅得紮實,女人們發出尖叫。

血,躥了出來,桂園轟然倒地,何安安立刻蹲下,扶住他的頭。

“不要打人!”鐘孝全挺身而出,張開手臂母雞一般護住大家,“你把我們困在這裏,總要給個解釋吧?指揮官女士。”

“對!”大家被這兩人的勇敢感染,呼啦啦又圍了上來,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冒出火苗,擼胳膊挽袖子,異口同聲地質問指揮官。

“我知道你們有疑問,但這裏的規矩是不準提問,慢慢你們就會明白。”A376 的語氣緩和不少,大家卻追問不休——

“你們的訴求是什麼?綁架我們是要錢嗎?可以提個數字。”盧甘澤的語氣倒還冷靜,他和張國良站在一起。

錢?

指揮官用視線掃射眾人,輕蔑一哼,能夠來到這裏你們夠幸運了, 你們以為金錢能買到嗎?

“我怎麼也看不出自己幸運!”餘光遠這時衝到最前麵,“我要離開這裏!”

A376指揮官冷笑,“你們現在還不能明白,你們這些幸運兒是被精心選擇的,在這裏你們將得到重生。因為這是一方淨土,遠離肮臟的塵世!你們少安毋躁,先不要害怕,全部課程學習完畢,能夠順利畢業的人,就可以離開這裏。從今天開始,隻要你們按照指揮官的指令,就會慢慢適應並且喜歡上這裏。”

“我們要學什麼?”楊木扶著李黛追問。

指揮官狠狠瞪了楊木一眼——我不是說過不準提問嗎?!

楊木怕她又拿橡膠棍,後退兩步,雙手依舊緊護李黛。不過指揮官這次沒有動手,隻是繼續說——

你們的課程分為三個部分:初級課程、中級課程和高級課程,每部分課程畢業後才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而我,就是初級課程的指揮官。

好了,我不喜歡長篇大論,時間會解答你們的所有疑問,我隻想強調一下,如果有人教而不化,不遵從這裏的規定,不認真學習,我們隻好放棄他。

現在請允許我代表我們最尊敬的領袖,正式歡迎各位來到: 地球上的奇跡——國民大飯店!

12

楊木隨團友铩羽而歸,桂園鼻青臉腫,李黛腳也扭了,但也終於解開了心中最大的謎團——我們在哪裏。

可惜早知道是這個答案,還不如不追問好呢! 國民大飯店,有來無回,哪個人沒有聽說過呢?

國民大飯店,傳說中的國民大飯店竟然真的存在,而且我們正置身其中。其實大家早就懷疑自己身處國民大飯店,但這個名字實在恐怖至極,誰也不敢輕易提及。

這下完蛋啦!如同沒完成昨晚的作業,今早恰好被點名提問的孩子。怕什麼偏偏來什麼,因為在眾人心目中,進國民大飯店和進火葬場也差不多,反正離死不遠了。

十幾個人擠在鐘孝全的房間,一副集體上刑場的表情,不過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此刻竟然沒人哭天抹淚,雖然心事重重,但神情平靜。

“既然難逃一死,幹脆自行了斷算了,也比讓人家折磨一頓再死強……”桂園的鼻血止住了,回到房間就發現洗漱池上擺著一瓶藥粉和一包醫用棉球。

“我現在真希望被海盜抓走……”

“沒謀財害命沒犯過法,我怎麼會被抓到這裏來?”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馬上離開,這裏一分鐘我也不能待!”

“我想我老婆,也想我女兒……”

盧甘澤再次打斷愁眉苦臉的眾人,我來說幾句——

以前大家都以為國民大飯店是個傳說,現在看來真的存在,而且我們還來了。

咱們糾結為什麼被帶到這裏,暫時看來沒有意義,人都來了,肯定有原因,除非對方告訴我們答案,否則現在瞎猜不著。

這幾天我一直揣摩,大家應該還沒有生命危險,除了限製自由, 一直有吃有喝,對方並沒有為難我們。今天桂園挨了打,回房間時又給了藥,而且今天導遊的語氣雖然嚴苛,但沒有要我們命的意思。

還是那句話,大家現在一定要團結,要冷靜,不能衝動!

楊木帶頭讚同,連一路上沉默的張國良警官也表示大家應該聽從指令,以靜製動,鐘孝全還特意提醒桂園不要隨便冒頭,小心再受傷害。

“各位,我這幾天發現了一個情況。”餘光遠打了個響指,讓大家看向他,“也許我找到了逃走的方法!”

這句話如同雞血注入血管,餘光遠立刻被簇擁,李黛扯著他的衣服催促快說。

那我也正式介紹一下自己吧,本人餘光遠,是國家科學院高級工程師,從我們確認被囚禁在這裏之後,我就開始研究逃生通道。

之前我們討論過囚禁我們的這個地方究竟在地下的哪一層,下飛機之後我們都看到了,眼前是兩層建築,但我們卻坐了一會兒電梯才到這裏,所以我們最初認定這裏是地下 102 層。

但我們真的在這麼深的地下嗎?

下飛機的時候我目測了一下,這個島方圓隻有幾平方公裏,海底環境是非常複雜的,如果建築物深入地下 102 層,很有可能會觸及暗河,甚至引起海水倒灌。最重要的是,僅僅在 102 層我們就估計有 500 個房間,每個房間層高 3 米,40 平方米左右,如果真是往地下開挖,這將是個難以想象的巨大工程。

而且熱帶島國處於地震帶板塊,周圍還可能有活火山,又不是來開采石油,在這裏建造這麼深的地下建築物純屬沒事找事!

因為我們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封閉空間,除了前後左右,無法分辨方向,我們隻知道在地下,但是具體多深誰也說不清楚,據我判斷, 我們應該在離地麵很近的地方,證據就是走廊——

我們都發現了,國民大飯店到處都是彎彎曲曲的走廊,沿水平方向延展,沒有盡頭,這些走廊是沿水平方向延展的,在地下建造這樣的走廊,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盾構機在地下一定深度橫著挖,海底隧道就是這樣挖出來的。

這麼長的走廊如果深入地下,發生地震的時候可能會產生斷裂或者位移,上麵的土層和石塊瞬間就會把一切掩埋,想跑都跑不出去。

所以,我們可能離地麵不遠,就像地鐵,甚至有可能就在地麵上, 淺海裏,隻是鋼筋混凝土的牆壁遮住陽光,讓我們以為是地下,這個區域被命名為 102,而我們之前搭乘的電梯也不是向下運行,而是在水平方向運行的。

“那電梯去哪裏了呢?”桂園問。

餘光遠有點不屑,“你還沒明白嗎?我們當時坐的電梯有可能是被改裝的某種車輛,沿著水平路線行進,放下我們就開走了。”

“就算這樣,我們怎麼樣才能逃出去呢?”盧甘澤沉思。

餘光遠略微一笑,“這裏四周封閉卻空氣充足,可見國民大飯店的新風係統很發達,新風係統需要與外界相連,這麼龐大的體係,新風通道肯定也特別粗,應該能通過一個人。

“那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沿著新風管道爬到室外去,再求救,對不對?”

“這聽起來和探險小說差不多,可行嗎?”

餘光遠信心滿滿地回答眾人疑問,“技術上絕對可行,我已經拆開了自己房間的新風口,就在洗手間的天花板上,但口子太小我爬不進去。今天我們一起到會議廳,我仔細觀察了走廊和會議廳的新風口,發現寬度完全可以鑽進去一個成年人。”

“那我們派人探探路,怎麼樣?”

“你以為這是越獄的老橋段嗎,這太危險了,再說可能還有人監視我們呢!”

“但這也許是我們逃出去的唯一機會!”

“可派誰去呢?”

“讓誰去都可能會送死呀!”

楊木和盧甘澤唇語,信號筆到現在還沒任何反應,不會是壞了吧? 盧甘澤搖頭,壞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信號被屏蔽了。

所以我必須帶筆出去,至少要把求救信號發出去!楊木堅定地說。盧甘澤有些遲疑,旋即重重地拍了拍楊木,用力地擁抱他。“我去吧!”鼓起巨大的勇氣,楊木打斷眾人,“因為我是勞動委

員呀,清理通風管道的事兒應該交給我。”他還自我調侃一下。

再沒有人笑得出來,在眾人崇敬又傷感的眼神裏,楊木忽然捕捉到李黛的不舍,便輕輕摟了摟她的肩膀。

13

臨出發的最後一分鐘,張國良突然提出要和楊木一起去,多個人多個幫手,沒人反對。團友紛紛對張國良表達敬意,楊木卻哀歎,在警察眼裏自己始終是個罪犯,即使身處險境,自己是勇者的行為,他還是怕我借機溜走。

幾個男人手臂相搭,楊木輕鬆跳了上去,大家合力抬起,楊木站在眾人的肩膀之上,正好夠得到走廊天花板上的新風口。

眼前是一塊金屬柵格,四周用螺釘釘得死死的,盧甘澤藏的工具又派上了用場,瑞士軍刀很快撬開螺釘,金屬柵格被楊木一把扯了下來。

抬頭看,新風管道裏黑洞一樣無邊無際,不知道棲息著什麼恐怖的怪物,也許這裏就是怪物的嘴巴……

不容再想,深吸一口氣,眾人托舉,楊木刺溜一下鑽進新風通道, 身體立刻被一股風包裹。楊木聽到自己的心跳特別快,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腿肚子都在打顫,等張國良警官也鑽進新風口,兩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發現這個風管的確很粗,一個人微微低頭完全可以通過。

風管裏麵異常幹淨,什麼障礙物也沒有,隻是風從耳邊擦過,發出鬼魅一樣的怪叫。

沒有回頭路,現在務必要往前走。打定主意,兩人便一前一後摸索著,信號筆前端有個熒光小點,雖然微弱卻也能照亮前路。

就這樣貓著腰半走半爬,很快就走了幾十米,楊木這才發現兩人行進的路線原來就在走廊的上方,腳下出現了和剛才鑽進來一模一樣的新風口。走著走著又出現岔道和拐彎,接下來又是一片漫長的黑暗,勇士們此時已經完全失去方向,隻是憑感覺往前挪。

也不知走了多久,信號筆的光線照射下,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黃色網狀物,橫在通風管道裏,楊木靠近發現,這是一個隻能讓空氣通過的鋼篩子,每個篩子孔有拳頭那麼大。

用腦袋比一比,毫無通過可能。“張哥,怎麼辦?”楊木小聲問。

張國良仔細看了看,拉著楊木站遠了一點兒。“在新風通道裏遇到障礙物我們一定不能直接用手碰,也許這上麵帶了電呢!”楊木也想起餘光遠的重要提醒,掏出事先準好的濕毛巾丟在網子上麵,隻聽到“刺啦”一聲,舉起信號筆細看,毛巾已經灼黑,好懸啊,這個鋼篩子果然帶電!

這條路不通,兩個人隻好往回返,一邊小心翼翼地分辨岔路,一邊觀察走廊的情況,不過令人吃驚的是,腳下的走廊裏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隻有數不清的房間,轉了幾個彎之後,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黃色網狀物。

現在兩人終於明白,為了空氣的流通,新風通道的確是彼此相連, 但是被帶電的網狀物隔絕,隻能通過空氣,根本不能通過人,看來想從新風管道逃跑完全是癡人說夢!

唉,不過想想也是,國民大飯店這樣可怕的地方怎麼會留下這個便捷的通道給大家逃跑呢?帶著失望,兩人決定往回走,盡快把這個信息告訴大家。

“滴滴!”

手環忽然響起把楊木嚇了一跳,一行藍色的熒光字浮現:遊戲結束,5 分鐘後新風管道通致命氣體,速回。

楊木隨張國良趕緊往回撤,頭抬得過高狠狠撞了一下,信號筆掉在地上。楊木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把信號筆緊握在拳頭裏,繼續向前跑。

新風管裏一片漆黑,隻有腳下偶爾出現的走廊,完全失去了方向, 哪裏才是來的那一個新風口呀!老鐘和老盧估計過,僅102區就有500 個房間,走廊綿延無盡,想在 5 分鐘之內找到來路比登天還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焦急的汗水濕透了兩人的衣服,比洗個澡還徹底,可他們還是找不到來路,隻能在新風通道裏亂竄。

鼻子終於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氣,隨後一陣強風把兩人包圍,糟了!楊木趕快屏住呼吸,但眼皮不久就開始打架。

不能睡呀!楊木警告自己,用信號筆猛戳大腿。

頭昏腦漲,腳下已經蹣跚起來,楊木跌跌撞撞,張國良在後麵一把扶住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撐著楊木的身體。楊木感覺靈魂正與肉體脫離,千百萬個瞌睡蟲從四麵八方懶洋洋地爬來,哈欠、鼻涕、眼淚已經止不住。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千萬不能在這裏睡!”

就在這危急時刻,透過腳下的一個窟窿,楊木看到李黛焦急上揚的臉頰,還有桂園的,盧甘澤的……此時藥力發作,一腳蹬空,兩人一前一後栽了下來……

14

楊木睜眼,渾身酸痛,被子卻蓋得好好的,粗粗檢查一下胳膊腿, 好在各種零件都在,這才放下心來。慢慢坐起來,看到李黛正蜷縮著睡在自己腳下。楊木趴在李黛麵前,凝視這張熟睡的臉蛋兒,心裏湧上一絲異樣的情愫。

“不愧是年輕人,昨晚摔得那麼重,今天早上就沒事了!”盧甘澤遞給楊木一瓶清水,蓋子已經替他打開。

就是呀!

眾人在鐘孝全的房間圍攏,簇擁著楊木和張國良,警察笑而無話, 楊木的心思卻在那個刻意回避自己眼神的女孩兒身上——醒來之後他吻了李黛,李黛也被這個吻驚醒,已經顧不上有沒有人在監控,年輕人特有的激情左右著兩人,纏綿了很久。

平時吵吵鬧鬧的李黛正躲在外圈,被桂園扯過來:“幹嗎,就不好意思見人了,昨晚誰哭著搶著給人家做人工呼吸呀,他隻是睡著了, 你卻偏要做人工呼吸,人工呼吸包治百病呀?看你那投入勁兒,是人工呼吸還是借機獻吻呀?”

眾人都調侃,可惜手機沒電,不然真給你們拍下來。

李黛的臉紅得就像初春的桃花,楊木也隻是笑,心裏慶幸這些人還不知道今早的事情呢!昨晚隱約中知道有人給自己做人工呼吸,也知道是李黛,不然自己怎麼敢回吻她呢!

餘光遠此時說道:“昨晚你們忽然從上麵栽下來,我們都嚇傻了,生怕你們摔壞了,這時候聞到香味,知道又噴安眠藥了,我們趕快回房間,但是楊木的狀態不好,李黛就給你做了人工呼吸,留在你的房間照顧你。”

張國良也難得露出笑容:“我們這次雖然無功而返,楊木卻大有收獲。”接著才收起笑容,把昨晚新風管道的見聞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

“果然不會這麼輕易就讓我們逃跑。”餘光遠垂頭喪氣,“多虧你們沒用手去拉金屬網,不然可能會被電死呢!如果新風管道不能逃跑,我們現在就是插翅難飛啦!”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已經在對方的嚴密監控之下,我們的一舉一動對方全都清清楚楚。”盧甘澤感歎。

為今之計,先以靜製動吧!眾人無奈達成共識。

15

一連好幾天,指揮官又玩失蹤,說好的課程也沒下文了。大家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閑聊隻剩玩手指,和坐牢差不多。

楊木每天都在被窩裏偷看信號筆,可所謂的救援人員石沉大海, 鬼影子都沒有,盧甘澤也有些泄氣。

正百爪撓心之際,團裏兩個人打起來了。先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吵,接著來到走廊裏吵,最後竟然在鐘孝全的門口扭在一起,不一會兒又有兩個人加入,四個人打得不分你我,煞是熱鬧。

何安安被李黛抱住,其他幾個人也衝進去拉架。

“這是幹什麼!”李黛和楊木一起按住整形美女醫生,隻見她披頭散發,眉毛上掛著口水沫子,不知道誰吐的。

“醫生怎麼了,醫生就得管你一輩子嗎?”何安安指著另一位女團友,最早就是她倆在房間裏吵起來。“她曾經是我的患者,在這裏碰到,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誰知道她今早衝進我房間罵人!”

“你這種庸醫,隻知道騙錢!去年你忽悠我做隆胸,結果現在癟了,假體到處跑,你還不管,你不管誰管?”看起來五十出頭的女團友捋著被薅掉的頭發,還往何安安身上吐口水。

“是你自己愛美才來做手術,手術就是有風險的!手術之前你簽了協議,風險自擔!”

“但出了醫療事故你不能就不管不顧吧?!”

“你簡直無理取鬧,我不是給你修複了好幾次嗎,你自己也承認是後來摔了一跤撞到乳房。我們早就達成和解了,可你今天跑來歇斯底裏,突然獅子大開口又要 100 萬元補償,你是不是沒吃藥呀?”

“你才沒吃藥呢,你全家都沒吃藥!現在被關在這個鬼地方等死, 我的胸口又開始疼了,我想吃藥也沒有,這都是你害的,你這個該死的害人精!”

“那我能管你一輩子嗎?比如我開餐館,你來吃過一次飯,過了幾年你拉肚子,又來訛我,這有道理嗎?”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鐘孝全轉身問另外兩個人,“人家女人隆胸的糾紛,你們怎麼也打起來了?”

桂園惡狠狠地看著餘光遠,“這個人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是和我唱反調!被困到這裏我都煩死了,他還來招惹我!”

“誰和你唱反調了?明明是你先找碴兒!”餘光遠也是個暴脾氣。“你今早都說了什麼?”盧甘澤出來做和事佬,扯住桂園的手腕。“我?”桂園支吾半天,“我現在都不記得說了什麼……”

“那你說說,桂園怎麼找碴兒的?”盧甘澤又問餘光遠。

餘光遠揉揉眉心,努力想了一會兒,“我也記不得當時是怎麼說的,好像是看何安安她們吵架,看著看著我們就吵起來了。”

唉!

盧甘澤和鐘孝全對視,大家現在的心情都很差,別沒事找事,一定要控製自己的言行,不然負麵情緒會傳染,受害的還是我們自己。

我們一定要互相支持,共渡難關!

16

打群架事件還沒兩個小時,桂園又召集大家到鐘孝全的房間,餘光遠還是來了,氣鼓鼓地坐在門口,一副隨時抬腳就走的樣子。

“這樣幹等不行,我們要主動出擊!”桂園屁股上好像長了刺,一秒鐘也坐不住,在地上直推磨,“反正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我們不如撕破臉死磕算了!”

“怎麼磕,拿什麼磕?”

“絕食吧!”桂園吐出這三個字。

“這是好主意嗎?”楊木問盧甘澤,老盧沒立刻表態。

“不管是不是好主意,現在咱們要心齊,要一致對外!”桂園拉攏大家,直給李黛和遊遊使眼色。

“也成,試試吧!“李黛一路上和桂園交好,現在隻能表態支持他,“國民大飯店費這麼大勁兒把我們抓來,弄這麼大場麵,應該不會輕易讓我們死吧?既然現在不會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你別滿嘴死呀死,真不吉利!”有人不高興。

“那你想怎麼樣,咱們倆也打一架?”李黛回嗆對方。“打就打吧!”

“算了,算了!煩不煩啊!”又有人出來息事寧人。

就這樣聒噪了好半天,亂成一鍋粥,在桂園的堅持下,一群人草率地決定絕食,最後決定連水也不要喝,一定讓國民大飯店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有人嘀咕,有人苦笑,有人心事重重,眾人散開各自回房,楊木幾個膩在李黛房裏百無聊賴,一首一首接龍唱歌玩。

“別唱了,唱多了口渴。”遊遊起身,“還是睡覺吧,冬眠可以不吃不喝。”

楊木坐在床沿,翻看自己在機場買的《詩詞入門》,說來也怪, 所有行李都被拿走,這本書卻被放在床頭,成了楊木唯一的消遣。李黛一把搶過來,沒看幾頁,便打起小鼾。

晚間,桂園又召集大家聚在鐘孝全房間總結今天的絕食成果, 桂園站在中間,油腔滑調地調侃大家:“哪個當了叛徒,哪個當了叛徒啦?”

“小桂,你也不是孩子了,這一路上講話特別不中聽,哪個是叛徒,講話注意點!”鐘孝全訓斥他,“你提的點子不管好不好,大家都照辦了,現在大家勁往一塊兒使,你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家也都怪桂園太小瞧人,雖然心情都不好,非常煩躁,我們還是按照約定一整天都滴水未沾,滴米未進,不相信你可以到房間檢查!

桂園也不甘示弱,唾沫星子直飛,叉著腰警告大家,誰也不要偷吃偷喝,破壞了絕食大計,就是團隊的叛徒!

餘光遠直接打斷桂園,他認為絕食實在是個餿主意——餓了一天的肚子,什麼效果也沒看到,到現在也沒人搭理我們。如果人家真把我們當成小醜在錄真人秀,說不定看我們最後餓死,收視率更高呢! “這才是第一天呀,堅持個三五天再看效果!”桂園站在房間中央繼續煽動 。

“三五天不全餓成線兒蛆啦?”

“線兒蛆怎麼啦,多苗條啊,正好幫你減減肥!”

“孩子,你快坐下吧,我覺得你忒不靠譜了!”團裏一個不太說話的大姐都看不下去,操著一口方言示意桂園不要繼續嘚瑟。

“我說幾句吧!”盧甘澤清清嗓子,“不是說絕食不好,而是說不是最好的點子。我估計國民大飯店不會因為絕食就放我們出去,就好像不會輕易讓我們從新風管逃跑一樣。”

“每天定時給我們噴安眠藥,就是要控製我們的行為。如果對方不想讓我們死,完全可以在夜裏給我們打營養針。那個所謂的指揮官已經說了,我們要通過什麼課程才能畢業,畢業才能離開這裏。

“所以當務之急是搞清楚我們的真實處境,弄清楚課程的內容, 雙方對話協商。不然絕了幾天食,半死不活的還得吃東西,最後鬧得既丟人又傷自己的身體。”

“那你說怎麼辦呢?”眾人覺得有理,都追問下文。

“弄出點兒動靜肯定是對的,表示我們不會坐以待斃,現在對方對我們不聞不問,我們要先把人逼出來,見了麵才能協商——我建議搞點小抵抗吧,但千萬不能把他們惹毛了。”

“把下水道堵了!”有人立馬激動起來。“ 把屏砸了!” “把門踢壞,房間砸了!”

……

盧甘澤打斷,過激的舉動是不理智的,咱們來自禮儀之邦,君子動口不動手,現在人家沒把咱們怎麼樣,咱們先破壞人家的設施實在不文明,別把對方激怒了,反倒來加害大家。對方底細一無所知,反抗主要是擺出個姿態來。

這樣吧,從今晚開始,我們夜裏就坐在走廊上,十幾個人手挽手, 就算我們睡著了被搬回去,天天搬對方也要煩了。

那好吧!

當晚,吃過晚餐,所有人坐在走廊上,三三兩兩正玩房間裏的記事簿做的紙撲克時,手環響了。

17

眾人按照手環指引再次來到之前的會議廳,隻見 A376 已經等在裏麵,還是麵無表情。

“各位,你們是沒有耐心的!

“你們曲解了國民大飯店的善意,我們是給你們幾天休養生息, 準備迎接挑戰。

“既然你們心急,我們可以立刻開始培訓。現在我可以回答你們三個問題,請商量一下,把握好這次機會!”

眾人發出歡呼,趕快圍攏起來,商量問哪三個問題——

“我們為什麼到這裏?”有人提議,大家都讚同,這個問題必須問。“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又有人提議,馬上有人反對,“你之前沒仔細聽指揮官的話嗎?她說過,課程結束順利畢業我們就可以離開, 不要浪費這麼寶貴的提問機會!”

權衡半天,最後達成共識,問這三個問題:一、我們為什麼到這裏?二、初級、中級和高級課程的內容?三、怎樣才能畢業?

指揮官點點頭,這三個問題,其實不問我也會告訴你們,隻是你們太心急了。

第一個問題,不,我還是先回答第二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將回答其他一切問題。

什麼是初級、中級和高級課程:初級課程是每一位進入國民大飯店的住客都需要學習的課程,相當於公共課,難度不大,甚至說非常簡單,基本每個人都能順利畢業;中級課程也不難,大多數人也能順利畢業;高級課程有一定難度,是量身定製,每個人都有單獨的學習要求,但隻要按照指揮官的指示,全情投入地去完成,畢業也不難。

這裏我必須強調,是全情投入!

也就是說,你們到國民大飯店就是來經曆這三個階段的學習,這就是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順利完成課程就會畢業,這就是第三個問題的答案。

說到這裏,A376 環顧四周,大家都明白了嗎?

這時候桂園又把手舉起來,還沒等指揮官皺眉,他已經喊出聲來——指揮官,剛才的問題我們沒有提好,浪費了機會,你能再給一個附加機會嗎?我這裏有一個問題,必須知道答案!

A376竟然同意,“你問吧,我再次破例。” “請問,我們在這裏會死嗎?”

這個問題可是問到了大家心坎上,所有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這個身材小巧,麵孔黝黑的熱帶海島女孩兒身上。

“會死,高級課程沒有畢業的就會死。”A376 答得輕描淡寫。女明星陸遊遊旋即暈倒在地。

18

遊遊被何安安掐了人中醒過來,坐在地板上癡癡發呆的時候,指揮官 A376 繼續訓話——

各位住客,從今天起,我會稱大家為國民大飯店的初級學員。現在我為大家介紹一下國民大飯店的內部構造。

這個世界上最安全、最舒適的建築按照顏色分區,請大家務必記住,初級學員在黃色區域內可以自由行動,除了黃色區域之外的任何區域,大家絕對不能闖入!

否則,你們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大家每天起床之後,請沿走廊上的黃色箭頭自行到餐廳用餐,那裏有工作人員提供協助。用餐完畢,如果有課程,大家就繼續沿黃色箭頭走到這間會議廳,也就是教室,當天沒有課程,就回房間休息。

“無聊!”桂園又出聲,大家都看向他。

“看什麼!”桂園凶道,“這裏明明就是監獄嘛,還弄那麼多花樣,到哪裏去還要看各種顏色的箭頭,我才不想看箭頭呢,我色盲!”

指揮官 A376沉靜地看著桂園,“桂先生,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進行課程您真的無法離開這裏。”

“我現在就要回家,你們能馬上殺了我嗎?”桂園耍起橫來,楊木趕快拉住他,回想起在飛機上這兩人就互掐,暗自為自家團友擔憂。

“我也要回家,放我出去!你們這些人無法無天,就沒人管你們嗎?”餘光遠也站了起來,楊木又想拉他。

“請大家坐下來,這是第一次警告!”指揮官 A376 退後一步,掏出橡膠棒準備格鬥。

“你還要打我們呀?那你就來吧,反正也是一死!”李黛也站起來,杏眼圓睜,楊木顧不上別人,趕快衝到她的身前保護。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盧甘澤和鐘孝全也起身,15 個人又一次並肩而立,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國良也把何安安和幾位女士護在身後。

“馬上坐下來!這是第二次警告!”指揮官A376 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要逼我懲罰你們!”

餘光遠冷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這個冷酷的蠻夷,你也太小瞧了我們這個國家人的骨氣!告訴你,這個國家最不缺的就是錚錚鐵骨,曆史上隻有我們踏平蠻夷土地,沒有你們欺淩到我們頭上的份兒!

“好,那就看看你們的骨氣到底有多硬吧!”

指揮官 A376 一手拿橡膠棒,另一隻手掏出一個遙控器模樣的東西,用力一按,楊木隻覺得一陣巨大的電流湧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立刻蜷縮倒地。

再看團友,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個個叫苦不迭。

楊木慢慢挪動身體,體會到後背上火辣辣的燒灼感,確定自己是被電擊了!

“這是小懲大誡!”A376 俯視眾人,說道,“你們的後背早就植入傳感器了,今後隻要不服從指揮官的管理,你們就會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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