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作業題”
因為第二天沈夢遠要飛去北京開庭,文熙提議早點結束晚餐。離開餐廳之前,沈夢遠叫文熙拿出手機,加上微信,說是會發些資料讓她這兩天看看,並叮囑她在實習期要留意微信。
之後,沈夢遠堅持送文熙回家。
文熙說了離她家最近的某個普通住宅小區的名字。這也是她提前做好的功課,她說她住在一個同學家裏,同學的父母去美國看她了,房子就空出來了。
駛出了燈火璀璨的繁華區,前麵的路似乎越來越僻靜,燈光也越來越稀疏,導航顯示還有三十多分鐘車程。沈夢遠突然想起許願家在自己住的小區有一套大房子,當時自己也是聽了他們的介紹才在這個小區買的房。這套房子現在不是空著嗎?
“許願家在我住的小區好像有一套空房子,那裏離陸家嘴比較近,應該比這裏方便和安全吧?”沈夢遠猶豫了片刻,還是直言相告。但是他仍然加了“好像”兩個字。
“是嗎?”文熙有些意外,“她家也不在上海呀!”
“中國的富人都愛到處買房,長三角地區的富人都會在上海買房。”沈夢遠解釋,怕文熙不知道“長三角”的含義,又補充道,“長三角地區就是長江三角洲,包括上海、江蘇、浙江、安徽等。”
“哦,又長知識了。”文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回到家,文熙換了套家居服,澡都沒洗,馬上給許願打電話。
許願剛好醒來,睡眼惺忪,正在床上伸懶腰。文熙和許願是十多年的朋友,就像姐妹一樣,從高中的寄宿學校,到韋爾斯利學院,兩人做了好幾年室友,無話不說。許願接到電話以為文熙要彙報跟沈夢遠見麵的情況,沒想到,這人一上來劈頭便問:“你家在沈夢遠那個小區有房子嗎?”
“什麼情況?”許願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緩過神來,“行啊,沈夢遠這麼快就把我們家賣了。”
“你太不主動了吧!有人住嗎?沒人住的話借給我住。”文熙直截了當。
“你在上海有豪宅不住,有保姆不用,想去住我們家寒舍?你確定?”許願有點懷疑,停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說,你安的什麼心,想當鄰家小妹?”
“鄰家小妹?”文熙“哧”地笑了一聲,“我本來就想在靠近律所的地方租公寓住。你知道我家多遠嗎?我也不敢叫司機送我,晚上回來怪嚇人的。來做實習生也要敬業呀,你說是不是?”
“那好吧,隨便住!但是要過幾天,等我們家那案子開過庭,再把房子打掃出來給你。”許願說。
“要開庭了?”文熙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許願一家終於等來了這一天,“那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在中國見到你呢?”
“不一定,沈夢遠說應該不會當庭宣判,也不知道何時會有結果。”
許願家裏遭遇變故後,許願就發誓,要一直等到勝訴那一天才回國。這是什麼道理?難怪她父母說她怪。這次雖然文熙一再邀約她一起回來,但她依然不改其堅定的決心。
對此,文熙當然也能理解,許願內心認定他們家的敗訴是司法不公所致。過不了自己的感情那一關,所以采用這種方式抗爭。
許願爸爸無辜被抓兩次。第一次被抓,許願爸爸被迫在看守所低價轉讓股份,然後被釋放;第二次,當時在美國陪她,法院通知許願爸爸回去開庭,結果一出機場就被相關部門以涉嫌刑事犯罪帶走,關了幾個月,又以證據不足釋放。許願本來是要萬裏奔襲回國救父,被母親堅決阻止。後來不知為什麼,許願像跟誰賭氣一樣,發誓不勝訴不回國。
“我保證,隻要一宣判撤銷轉讓協議,我馬上訂機票回國。”許願信誓旦旦,“你以為我不想回國嗎?我已經七年沒回家了,隻能在夢中回到江南,回到小橋、流水、人家。”許願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傷感。
“好了,都快過去了,別難過了。你從現在開始就好好想想你回來後你們家的產業如何發展吧。你可是你們家的獨生女,你未來就是霸道女總裁。”文熙安慰許願的同時開著玩笑。
“其實,經過這件事,我不知道我還要不要回國。你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句話嗎?這件事給我們家和身邊的親朋好友都留下了夢魘。”許願停了停,說,“你知道,沒有法治,就沒有對未來的預期,就沒有安全感。”
“不得了,不得了,許大小姐現在深諳法治的內涵呀!”文熙哈哈笑起來,沒想到她說出這麼深刻的話。不過也不奇怪,許願後來去斯坦福商學院讀了MBA,她對於法治和營商環境的關係自然是在行的。
“法治環境需要你親身回來感受,我先替你感受了。”文熙接著說。
“那你先好好感受,畢竟你們家在中國有那麼多投資。”
“我第一感覺很好呀!從我今天看到的律師所和律師——你表哥沈夢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你知道嗎?律師,是現代法治文明的標誌。”
“哇,第一天見到我表哥,你就看到希望了?你再慢慢觀察吧,中國的硬件都是高大上的,比如你看到的律師所,我相信一定毫不遜色於美國的頂尖律所,可是軟件未必匹配。”
兩個人經常就是這樣的針鋒相對、暢所欲言。
本來文熙還想跟許願聊聊她和沈夢遠的“第一麵”,但許願要忙著去上班,就掛掉了電話。
文熙洗完澡,在黃花梨躺椅上休息,用臉蛋、用手臂、用身上裸露的每一寸肌膚在上麵摩擦著。這是一把清代黃花梨躺椅。回到中國,她才第一次知道還有一種有著如嬰兒肌膚般觸感和漂亮紋理的木頭叫黃花梨,其中以中國海南出產的為最佳。
陸家多少代就有收藏古董的傳統,爺爺和爸爸也非常喜歡中國古董,瓷器、玉器、青銅器、木器、字畫等等收藏了不少,也包括現當代珍品。
文熙拿起胸前的翡翠玉墜放到臉上,像按摩儀一樣滑來滑去。這是陸家的傳家寶之一,據說到她這裏已經傳到第七代了。通體翠綠的極品帝王綠雕刻的彌勒佛,清代作品,爺爺奶奶在她十八歲生日時傳給她做生日禮物。
突然微信的提示音響起,文熙警覺地馬上起身,鞋都沒穿,三步並兩步過去抓起手機。目前她的微信聯係人隻有管家、程雪和沈夢遠三人,一定是沈夢遠找她。
果然是他!一聲又一聲,來了好幾個文件,有中文的還有英文的,都是天華公司與LR公司的相關材料。
“你這兩天先熟悉一下這些材料吧,紅筆圈出的地方麻煩你幫忙翻譯一下,有的地方如果能進一步完善就更好。謝謝!”沈夢遠留言。
“好的,我試試!”文熙秒回。
本來一身疲憊的文熙突然來了精神,臉蛋露出如花般甜美的笑容,感覺一切都如自己所願,很快就要進入主題了。
“奶奶,您除了想吃稻香村,還想吃什麼?”沈夢遠一邊收拾明天出差的行李,一邊問奶奶。
“不想吃什麼,牙齒不好咬不動了,你自己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啊!”奶奶今年八十歲,花白頭發,身材瘦小,腿腳不便,慈祥的臉上刻著歲月的滄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國老太太。
沈夢遠的童年是在重慶不為人知的大山深處度過的,他的父輩和祖輩都在那個大山裏的三線工廠工作,爺爺奶奶以前的工廠在上海,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跟隨轟轟烈烈的“三線建設”遷到大西南。自從小時候有一次隨爺爺奶奶回了趟浙江老家,順便去了上海,沈夢遠就在幼小的心靈裏埋下了一顆種子——長大後一定要帶著爺爺奶奶、父母,甚至姑媽、叔叔、兄弟姐妹們回到故鄉去,回到江南,在那兒成家立業。
功夫不負有心人。研究生畢業那年,沈夢遠奔向了夢想的江南,到適合他事業發展的國際大都市上海做了一名專利代理人和律師。打拚三年之後,就實現了兒時夢想,把父母和奶奶接到上海,並在不錯的地段按揭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一年後,又幫助堂妹考上了複旦大學的研究生,堂妹畢業以後在上海找到了工作,叔叔一家也可以回到上海了。
“我們不要什麼,你千萬不要買北京烤鴨了啊,買了我們也不吃。”沈夢遠的父母趕緊在一旁說。這個兒子就是太孝順太細心了,走到哪裏都要給一家人買東西。以前無意中說了一句“北京烤鴨有名”,兒子就記住了,每次都買,還買很多,吃夠了。
“那你們想吃什麼?”
“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買得到,你以為還是以前山溝裏的日子嗎?”母親嗬嗬笑著。
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但沈夢遠這個兒子卻超過很多女兒,從小就懂事,細致體貼,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標準的暖男一枚。
但這樣一個暖男,三十多歲了卻沒有女朋友,所以這幾年父母和奶奶都在嘮叨他,叫他把對家人的心思放到交女朋友上。可沈夢遠老說自己沒碰到合適的,父母說沒碰到就要請別人介紹呀,就像對事業一樣上心。
為此父母親自上陣,到公園的相親會去幫兒子相親,還發動堂妹給他介紹同學,發動來家裏玩的夢遠的同學給他介紹……能想到的招數父母都想了,可寶貝兒子就是不接招。
沈夢遠躺在床上把白天的事情過了一遍,又想了下明天的工作要點。
盤點今天的事項,和文熙的見麵讓他覺得最為重要。許願說文熙在美國讀的是一所很普通的大學法學院,叫他不要去追問別人的學校,再加上看了許願和她的合影,有漂亮女孩的第一印象,而根據經驗,漂亮女孩多數在專業上是平庸的。而與文熙的短暫相處,他卻已經感受到她隱藏的實力和藏不住的聰穎,而且他有種預感,這個女孩會對他目前手上的工作有很多幫助。
沈夢遠想得沒錯。
此時,陸文熙已經在整理他提出的問題,並發給美國比她更熟悉這一領域的朋友和家人,這個時候那邊正好是白天;等她一覺醒來,他們也就可以發來回複了。
白天在事務所聽程雪介紹,雖說沈夢遠是天華律師團的第二號人物,並且頭號人物就是他的師父鐘華政,但天華律師團內部意見分歧很大。所有的律師都是業內大咖,誰也不服誰,誰都有自己的主張和打法。沈夢遠最年輕,甚至在輩分上都低了一輩,就更需要拿出可以服人的東西。
沈夢遠對她寄予的希望她都看在眼裏,她也要在不泄密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幫助他了解客觀情況。
台北地方檢察署。
一名檢察官和一名檢察官助理正在訊問新時代電子公司的工程師王逸。之前LR公司向台北地方檢察署控告王逸和新時代電子涉嫌犯罪,稱LR的離職員工王逸竊取了LR公司的關鍵技術,並把它交給了新時代電子和天華公司。
“你核對一下,沒有問題請在這裏簽上你的名字。”檢察官助理把訊問筆錄遞給王逸。
王逸核對簽字。
檢察官對王逸宣布:“根據你到庭的說明,檢察官認為你有涉犯刑法侵犯營業秘密罪的嫌疑,所以將你從‘他’字案到案說明人改列為‘偵’字的犯罪嫌疑人,並會以正式文書通知你指定的送達人。如果你之前已聘請律師,可以要求台北地方檢察署向你的律師送達,讓律師進行相關程序。”
王逸爭辯:“我是冤枉的!檢察官,我根本不知道雲端儲存的那些資料是怎麼回事,一定是黑客侵入,我申請鑒定!”
檢察官毫不理會,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按照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本檢察官現在懷疑你可能有串供、滅證、逃亡之虞,所以我會依法向法院申請羈押,待會兒我會請法警將你送往法院。”
……
這起案件也是LR與天華公司係列案件的一個。去年,LR公司在美國起訴天華和新時代公司,稱其通過LR的離職員工竊取了LR公司的某項關鍵技術;幾個月後,天華與新時代公司在中國H市中院以侵犯專利權之名起訴LR;之後LR公司向台北地方檢察署控告王逸和新時代電子涉嫌侵犯營業秘密罪。
沈夢遠不在的這兩天,陸文熙可是鉚足了勁兒去完成他布置的作業,她要讓這份作業在他麵前有驚豔的感覺。
同時,文熙特別認真地去研究沈夢遠發給她那些資料後麵的跟帖和鏈接文章,那上麵的觀點也許最能反映中國民間的真實心態。她發現中國年輕一代的愛國激情、民族自信遠遠超過美國。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戰狼》《流浪地球》等影片能有那麼高的票房;為什麼孟晚舟事件一出,所有中國人都成了華為人;而網民對於天華公司和LR公司的訴訟,幾乎都一致喊出“絕不屈服”的口號。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工廠,還是全世界最大的市場,天華休克,LR也會受重傷,誰敢來撕裂這個產業鏈?誰來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LR公司在中國的訴訟可能凶多吉少,法院有可能會對LR公司發出禁止令。LR公司和天華公司在美國的訴訟也不樂觀,不能輕視。”文熙綜合自己的分析向父親彙報。她發現中國審理此案的法院有向國際大廠發禁止令的先例,最終國際大廠都認錯和解了。
父親有些不以為然。這些情況公司法務部門也分析過,對方的起訴純粹是一種報複手法,是一種姿態,其目的是威脅LR撤回控訴。對方應該不會申請禁止令,因為這樣LR既不會認錯,也不會和解。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律所,沈夢遠辦公室。當文熙把厚厚的作業交到他手上,沈夢遠眼裏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太厲害了!你連科技英語都可以翻譯,這可是很專業的哦!”沈夢遠專門翻到請她翻譯的部分看了看,一下有豁然開朗之感,他其實是大概知道這個意思的,但在幾個關鍵術語和問題上卡了殼。
“哪裏哪裏,其實我也不能完全翻譯出來,我查閱了詞典還請教了幾個朋友。”文熙謙虛地搖搖頭。
“那還是你厲害呀!我查閱了詞典,請教了朋友也沒能翻出來,我的朋友還是搞半導體的,我自己以前還是學這個的呢,嗬嗬。”沈夢遠幽默地說。
“哦,你還給我補充了LR公司的那麼多案例,還有美國的類似案例,太好了!”沈夢遠看著文熙交的作業不斷地讚歎。
“這個並不難,其實你們做的功課已經很全麵了,我要好好學習。”文熙輕描淡寫道,但心裏卻在想:算你運氣好,除了我,誰能給你補充這些LR公司的案例?你以為都是在網上查資料查出來的嗎?
本來文熙想和沈夢遠討論更多關於LR公司和天華公司訴訟的問題,但沈夢遠要忙著準備後天許願爸爸案子的開庭,打住了這個話題,並叫文熙跟他們一起去A省出差。
“我明白你不遠萬裏來當實習生的意思,你想多聽、多看、多了解中國,我會盡力幫你達成願望。許願父親的這個案子,恰好也是一個標誌性事件,你和許願是好朋友,很多情況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沈夢遠對文熙說。
文熙聽到這番話非常高興,這正是她想要的。要知道沈夢遠上次吃飯都沒有答應,這次主動說出來,肯定是因為她交出的作業讓他滿意吧。
沈夢遠帶著兩個助理和文熙來到會議室。為保險起見,文熙特意戴上了一副略顯誇張的眼鏡,以防止被別人認出來。
他們律所的另一個大牛律師肖利平及助手也剛剛到。文熙打量了肖律師一眼,五十多歲的男人,幹練儒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戴著一副很顯學者氣質的眼鏡;他身邊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是他的助理。
大家落座,程雪打開設備,他們要與許巍然的另一名在外地的代理律師開一個視頻會議。
本來沈夢遠是涉外律師、知識產權律師,一般不做其他案子,但因為跟許家的親戚關係,許家隻信任他,拜托他來全權負責組建律師團隊。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讓沈夢遠不能推卻。他理解人在溺水時抓到那根救命稻草的感覺,雖然他並不擅長此類案子,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請教了很多法律界的資深人士,最後邀請了兩位大名鼎鼎的律師。一位是他們律所擅長股權糾紛的律師肖利平,他是所裏的創始合夥人,辦理了很多著名商事案件。另一位是赫赫有名的全能律師李明東,他代理過很多家喻戶曉的案件,每次登場總會行走在輿論的浪尖,卻總是遊刃有餘,屢屢讓一些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案子,迎來柳暗花明又一村。
屏幕上出現李明東及助手的畫麵。李明東看起來比肖利平還要年長幾歲,是不同的類型,感覺李律師更有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氣勢,更有英美法係律師在法庭上的控辯氣質。
沈夢遠和肖利平跟他打過招呼,直接進入正題。
“我先就法庭辯論可能涉及的焦點爭議做一個梳理。”沈夢遠打頭陣,侃侃而談、胸有成竹。程雪配合播放PPT,觀點、證據、法條、參考案例清晰呈現。
這還是文熙第一次身臨中國律師的案件討論,而且是庭前的最後一次碰頭會。她全神貫注、眼耳並用,並同時用手機錄音,還不時在本子上記錄著。她發現她最多隻能聽懂90%,看來還需要多訓練再提升,這次中國之行是來對了。
這個案件碰頭會效率很高,大概一個小時便結束了。
今天,沈夢遠同樣提出送文熙回家。
文熙客氣地推辭:“不行不行,太遠了。”
“沒關係,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練練英語口語。”沈夢遠說著就切換成了英文,說自己的英文是短板,比不上那些有海外留學背景的涉外律師。
文熙馬上也切換成英文,開玩笑說:“那好啊,我願意做你的英語陪練,不收費。”轉而又說,“你太謙虛了吧,你可是全國千名涉外律師人才之一哦!”
“那有運氣的成分,我什麼都是剛剛踩線過,做律師的年限、辦理的涉外案件的數量等等,這個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沈夢遠臉上流露出慶幸的表情。
不知什麼原因,這次回家好像比上次快了很多,兩個人都覺得還沒有聊多久,就到地方了。
下車的時候,沈夢遠遲疑了一下,從後排拿出一個紙袋子遞給文熙:“我在北京買的稻香村糕點,老字號,你千萬不要在我這兒暈倒啊。”
雖然光線很暗,文熙還是注意到了沈夢遠神情中的那絲羞澀,但他很快就恢複正常。
“謝謝你記得我低血糖,我保證不在你這兒暈倒,如果要暈倒的話我保證到外麵去。”文熙跟沈夢遠開了個玩笑。
“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沈夢遠笨拙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