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聽......”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痕。
她卻笑了,從抽屜裏翻出那枚櫻花橡皮擦,橡皮邊緣早已被歲月磨得圓潤。
“大二那年,你說這是從日本帶回來的限定款。其實我後來才知道,這是你在學校門口三塊錢買的。”
橡皮擦砸在他腳邊,濺起細小的顏料顆粒。
“你總說自己當年太膽小,”她抓起鐵盒裏的薄荷糖,一顆顆丟進垃圾桶,“可你明明早就知道他在追我,卻故意在我麵前說他‘花心’。現在又在他麵前穿我的衣服,看他發瘋——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你隻是不甘心輸給陸聿白。”
幾分鐘後,她終於把最後一顆糖扔進垃圾桶。
糖紙在空中飄了兩圈,落在他腳邊的鈷藍色裏。
丁硯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就算一開始是賭氣又怎樣?我現在真的......”
“夠了。”她打斷他,從脖子上扯下他送的木質手串。繩子在指間斷開,木珠滾落在地,混著碎掉的薄荷糖。
“七年前,我在圖書館等他時,你把傘留給我,自己淋著雨跑了。我以為你是君子,”她彎腰撿起銀杏葉書簽,輕輕放在他掌心,“現在才明白,你隻是在等我被雨淋濕的那天。”
畫室的燈徹底熄滅了。
在突如其來的黑暗裏,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戰鼓般震耳欲聾。
丁硯之的呼吸近在咫尺,卻比窗外更冷。
她摸索著打開手機電筒,白光掃過他怔愣的臉,照見他眼底翻湧的情緒——有不甘,有狼狽,還有一絲她不願深究的痛楚。
“出去吧。”她拿起畫刀,在畫布上狠狠劃下一道,“從今天起,別再出現在我畫室,也別再提
兩個字。你讓我覺得......”刀鋒頓在半空,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惡心。”
丁硯之離開時,撞翻了門口的顏料桶。
群青顏料在地麵蜿蜒成河,像條永遠到不了海的溪流。
徐盛聽坐在滿地狼藉裏,撿起塊碎鏡片——鏡中倒影頭發淩亂,眼神卻異常清澈。
她摸出抽屜最深處的打火機,點燃那張畫著圖書館場景的速寫。
火焰舔.舐紙張的聲音裏,她仿佛又聽見陸聿白說“盛聽的即興創作比古董值錢”,又看見丁硯之假裝借橡皮時發紅的耳尖。
灰燼落在手背上時,她打開窗,夜風卷著潮濕的空氣湧進來,吹散了消毒水和雪鬆的味道。遠處的霓虹依然璀璨,而她的畫室裏,隻剩下鬆節油的氣息,和黎明前最純淨的黑暗。
角落裏的手機忽然亮起,她收到了一封郵件。
是一張邀請函,邊緣壓著的鋼筆字力透紙背:「極光公益項目特邀藝術家——徐盛聽」。
緊接著便收到了陸聿白的秘書陳桉發來一條語音,“邀請函,您應該看見了,陸總希望您能擔任主筆。”
她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溫和,“項目預算無上限,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好。”徐盛聽的回複看不出一絲情緒。
陳桉沉默了幾分鐘顯然沒想到她能答應。
“項目主旨是‘破碎與修複’,陸總說......您最懂如何把碎片拚成光。”
徐盛聽摸出手機,屏幕上跳出丁硯之今早的消息:“那盒薄荷糖,其實每顆底下都寫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