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他泛青的下頜線時,他忽然想起七年前在圖書館,徐盛聽穿白襯衫給他遞薄荷糖的樣子。
指尖還殘留著她拉黑前那聲哽咽,像根細針紮進心臟,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手機在掌心被攥得發燙,他翻遍通訊錄找到共同朋友的號碼,開口時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把她地址給我。”
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時,他終於蹲在徐盛聽新家樓下。
懷裏的百合花被雨水泡得發蔫,花瓣沾著泥點,像極了他此刻的狼狽。
門鈴按到第三十七次時,門縫裏泄出暖光。
他慌忙把濕發往後捋,卻在看見開門的男人時,渾身血液瞬間凍住——那是他上周在酒局上,開玩笑說要追徐盛聽的朋友。
“她睡了。”丁硯之裹著徐盛聽的米色針織衫,語氣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挑釁。
“你怎麼在這兒?”
丁硯之環胸站在那裏,語氣滿是不屑。
“嗬,不是我,難道是你嗎?陸少爺?”
陸聿白喉結滾動,盯著對方鎖骨處露出的紅痕。
突然想起徐盛聽最怕打雷,每到雨天都要縮在他懷裏數雨點。
雨勢突然變大,他後退兩步撞翻垃圾桶,腐臭的積水濺上西褲。
手機從口袋滑落,屏保還是去年她生日拍的合照,她舉著蛋糕笑出梨渦,他在鏡頭外偷親她的發頂。
此刻屏幕被雨水糊成一片,像他們支離破碎的七年。
淩晨三點的街頭,陸聿白坐在馬路牙子上,對著便利店暖黃的光發怔。
口袋裏的薄荷糖已經潮了,他咬碎一顆,甜得發苦的味道漫上舌尖。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他摸出手機給她發消息,才發現自己早就被拉黑,輸入框的光標閃了又閃,最終隻凝成串無人接收的省略號。
雨停時,他在便利店買了包煙。
火機打了七次才點燃,煙頭明明滅滅間,他忽然想起她說“侮辱”時那雙泛紅的眼角。
原來那些他以為的玩笑,早就在她心裏結成冰,而他連道歉的機會都再沒有了。
天快亮時,他把百合花放在她門口。
花瓣上的水珠滾落在地,像他憋了整夜的眼淚,終於在黎明前碎成一灘狼狽的月光。
接下來的三天,陸聿白的生活照舊:晨會、談判、飛去上海見合作方。
直到秘書把熨好的西裝掛進衣櫃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已經整整七十二小時沒收到徐盛聽的消息。
以前她每天至少會發三條消息:早上說“少喝咖啡”,中午分享路邊遇見的流浪貓,晚上絮絮叨叨講新畫的設計稿。
此刻打開聊天界麵,最新消息停留在半個月前他發的“在忙”,而她那句“好的,你忙”後麵,跟著三個欲言又止的句號。
他鬼使神差地撥了通視頻電話。
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見她正在工作室裁布料,陽光從天窗斜斜切進來,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陰影。
“怎麼瘦成這樣?”他下意識開口,卻見她指尖頓在剪刀上,抬頭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個陌生人。
“陸先生有事嗎?”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沒事的話,我還要工作。”
“陸先生?”他皺眉,“盛聽,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彈出紅色感歎號——她拉黑了他。
被剝離的“理所當然”。